六十岁的你,亲启
文|白音格力
有鸟在窗外叫,桌上菖蒲,依旧悠然,澈如清骨。
很久很久以后,也有这样一个五月,渐入夏,沿街蔷花照眼,鸟鸣如流水,我们相视含笑。
忽然想学古人,插玉簪一枝,缀幽兰二朵于你,细细做,皆无语,面容宁静,你发如云,唇含笑有兰香。
然后,说起长长的光阴里,你来时,蔷薇正开,那美好的一帧记忆,一定如蔷薇一样,那么寂然清然地开,开到热烈,一直葱茏到夏。
我在夜灯的街上,寻你来时我看到的那一朵,折枝回家。
从此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一枝蔷花,如你来时,开得那样美。
每个清晨去推窗,让阳光进来。
给花浇水,若有叶落捡起,置一旁花碗中;整理一下窗台上我乱放的书,随手看几行;清水洗脸,动作慢,用一块淡香手工皂,毛巾柔软。
若是冬天,也这样做。也推窗,也清水洗脸。
然后吃一碗暖粥,与你温柔说笑。
珍贵的一天若过去,就过去,我在其上,描了一枝绿,你勾了一朵灿灿的花,你一语,我一笑,就把一页光阴的花笺写好。
还会一起去山间走走,看看野花,小水;或定好行程,说走就走,也许是旧地,已寻不到两排脚印,但光阴的历史中总有山水册页,几分潇洒几分稚嫩地写着给你的诗句。
已不需开卷读书,到这时,真是一山一水草草木木皆是字句生香,你的笑,我的眼神,早就注入文字的清流。
平平常常日子里,于窗前时,就着月色,一简再简地,写下几个字,或几行。给你写诗,写一行当一行。
手写的岁月,是一封眷眷深情的信,你手指依然白净,温柔地打开。
会细细地看你的眉眼、鼻尖、嘴唇,在一个久久的对视里,只是那样看。会伸出手,手指轻轻触摸、描画。
仿佛一个缓缓的触摸,你的眉眼,就会永远明媚温柔;你的鼻尖,就会永远有我们光阴的香缭绕;你的嘴唇,就会永远鲜美如初。
光阴因为我的一描一画,也变得从容而宁静。
你会轻轻地为我唱一句:“我是你耳后的碎发,起风时亲吻你脸颊。”
还会喊着你的小名,唤着所有唤过的亲密的名,唤一声,窗前的花就开一朵。
光阴缓慢,因为你的名字;岁月含香,因为你的名字;你眉弯弯如新月,因为你的名字。
你会读我写的句子:忽然念起,“六十年间万首诗”,但愿有一行,“惟不忘相思”!我在你身旁,花在窗台开着,夕阳正西下,星星还没有升起来,我会轻轻唤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到老,都是我心头的怦然一动,是唇间开出的一朵桃花,是心底永生的香,是日月短笺上长长的念,是墨中最香最深情的一缕,是明莹的水晶,是手指滴落的诗,诗中的第一行,是全部,是世界。
在一寸一寸老去的光阴里,你的名字,温柔唤起,能逐退残阳,唤醒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