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北方不知名的一座小城里,做一份看似体面的工作,实际却在紧紧裹胁的忧虑中溺水。忧虑从何而来呢?面对每天打交道的同事和办事群众,挂着被迫营业的笑容,打点起七分耐心,小心躲避着踢过来的皮球和强加的工作量,五点半的指针一到,忍不住为自己这一天鼓掌。真好,一天过去了。一周也过去了。
周末,忍受父母的挑剔和打击的时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是了,对这个家贡献甚少的我,受到挑剔是难免的。再攒一攒,搬出去就会改善了吧。没关系的,一年很快也过去了。
哦,所以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吗?也不是。用完晚饭,到八点回家之前,这段时间就完全属于自己。三月,街旁的桃花远看像团粉色的梦,院子里新抽的绿枝盈盈地,轻晃在落日前柔软的风里。我可以看一会儿它们,暂时排遣过忧虑,再加一会儿班,学一会儿习。
在这时节的一个普通的晚上,因为临时外出工作错过晚饭,也错过了傍晚的短暂的自由。工作带来的挫败感被放大数倍,在八点半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夜风过于温柔,撩拨起许多无端生出的情绪。生活这么不开心,应当吃一点甜吧,于是路过水果店买了几颗苹果,在人群中等公交。
旁边有人说话,“闺女,几点了。”是位大姐的声音。抬头看见一张平静的脸,“这会儿是不是没有车了?”反应过后,给大姐报了时间,俩人便又继续在沉默中等车。
车一会儿就来了。三三两两的乘客,三五站地的距离。等红灯的间隙,我往后门移动,忽然的,公交再次启动,发挥失常没有抓住手边的吊环,仓皇保持平衡的时候,失手把苹果掉在车厢里,在只有三三两两乘客的车厢里,发出哐咚的一声巨响。
投来的目光是怎样的我不清楚,回身捡起苹果,在窘迫的同时,漫天的委屈忽然却要溢出来。
“哎呀,没站稳吧,人咋样。”“是不是摔了。”
我急忙从负面情绪中抽身,“我没事儿,我没事儿,是苹果摔出去了。哎师傅停下车,我过了站了。”
下车的时候,听见后边一个大姐的声音,“过马路小心一点啊。”好像是刚才那张平静的脸。
踏上地面,兜头就是一阵夜风,在心里分不清委屈还是忧虑的当儿,眼泪被吹得溢了出来。
这三月里温柔又带点凉意的风,治愈人心,原来只要一个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