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许久,再读《一个人朝圣》,心头一直遭受着某种沉重,虽然第一本很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但却记得那是一种倔强,而非沉郁。
相较于第一本横穿整个地图,不时地跟随脚步遇到各种新鲜的人事物,第二本却采用了循环“眼见+回忆”的模式,“眼见”即疗养院里的所见所闻,“回忆”则是那些与哈罗德相对和分离的日子。于是,疗养院、啤酒厂、海边花园成为了整本小说主舞台。有时候感觉,如果把这本小说看作一部电视剧,如此少的布景,外加每集都以病房开头,接着回忆,拉回现实结尾,委实有一点令人疲倦,但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你又能要求她什么呢?
既然如此,让我们忘掉这些外显的形式,回头说说这种沉重。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为了对应上一本的时间线,总之,这一次整个故事都发生在疗养院的病床上,往事部分则采用了回忆的形式,因此,自从翻开第一页,这样一个境况,就注定了这是一个让人神伤的故事:身体已经如此不堪重负,身边人陆续离去,心上人可等却不可得,连拼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所做的剖白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奎妮本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但面对哈罗德,除了软弱,我又找不到其他形容她的词。她控制不住自己爱得太小心翼翼。他们的初次见面、车上的独处,甚至连带着她面对他的妻子和儿子,最后失败的探望与告别,哪怕是遥远地等待,无一不使得她手足无措,确实,这是本该有的样子。正如同整本小说的风格,就像少女给暗恋的男孩写信的样子,写那些别人看来无足轻重她却极其珍视的过去,写那些没有他的日子她如何靠花花草草凭吊逝去的岁月,带着一分娇羞,十分怅然。即使,他的家庭已经支离破碎,她也只是选择远远观望,然后从某个远来的陌生人口中打听他的近况。
但她的小心翼翼并没有半点作用,他的儿子看出了,他的妻子看出了,连纳比尔都看得出那些小丑并不是她打碎的,他真的不知?是不知,还是不能?如果不知,为何还要在她生命的终点,去招惹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不能,为何又在她生命的终点,毅然离开家,为寻她,踏上一条不可能完成路途?这两个,其实是同一个问题。无论源于那一个出发点,她的一生已然是千疮百孔,最为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最后出现,让她的悲剧无法谢幕。
一生遇不到一个爱的人,让人觉得可怜;一生爱一个无法相爱的人,让人觉得可怕。这种恐惧,和着眼泪,研开了,就是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渴望,僵硬的无力,无法走近的疏离感和心底模糊却永不磨灭的影像,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