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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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山医院的504病房,有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他叫李海山,今年82岁。他已经病了半年,医生已经给他的儿子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可每一次,他都是看着将要逝去的时候,又清醒了过来。

医生觉得不可思议,儿子也是不知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就整日躺在病床上,眼睛看着窗外。那一天,李海山中午突然睡着了。在梦中,一个叫死神的人对他说:“你一直不肯离去,是因为你这辈子遗憾太多,怨气冲天,所以总吊着一口气,死也死不掉,活也活不长。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去和你过去的遗憾做个告别吧!再回来老老实实投胎转世。”

说话间,只见白光一闪,李海山的身体瞬间腾空,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感觉自己正坐到一个桌子面前,前面放了一堆文件,他拿起纸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曾经打工的餐厅,他是这家餐厅的经理。他今天正在加班做报表,外面天色已晚,店员们已经下班了,店里只剩下他自己在做账。

突然,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女声说:“你到门口来一下。”他来到门口,看到一个骑着电动车,穿着雨衣,戴着眼镜,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人。雨很大,雨水把那人的眼镜都弄模糊了,可她的笑容很灿烂。

李海山一看,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女人说:“不是你说要喝鸡汤嘛,我就给你点了一份。因为雨大,骑手少,我只好自己给你送来了。”说完,女人把热乎乎的袋子递给了自己。

男人傻乎乎地拿着鸡汤,站在了那里,内心五味杂陈。

女子是他的同事,在前台工作,叫李小环。今天,也是在上班时,因为连打几个喷嚏,自己当时随口说了一句:好像喝口热鸡汤呀!结果,身旁的李小环听到了,下班给他订了一份鸡汤。

李海山拿着鸡汤,内心感到非常温暖。原来,多年前,自己在这里上班的时候,也是有人这么关心自己的。

李小环看到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慌乱,忙解释说:“你,你,不要误会,我只是看你生病了,又要加班,想喝鸡汤,我就帮你点了一份。你别胡思乱想,我回家睡觉了。”说完,骑着车掉头就走了。

李海山看着慌忙远走的李小环,那些被遗忘的往事又出现了眼前……

那时候,他们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他和李小环两人说话很投机,脾气也很像,又都是单身,店里的同事都拿他们开玩笑,他们也愿意配合着,总是扮演着恋人,而且还不时地恶搞一下对方。

有一次,李小环给他写信,信是空的,信封的夹层有一个字:傻。自己看到信后,围着前台,追打她半天。

还有一次,他在李小环生日那天,送给她一个礼盒。礼盒里放着一根狗尾巴草。当她开心地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时,露出一阵失望,随即又面带笑容,拿着这棵尾巴草要给他插在头上,说有了草标,这样她就可以卖了他。

她还因为帮他骗父母,去他家装他的女朋友。为了给他的父母留下好印象,马虎大意的她还抢着做家务,洗碗时打碎了碗,被他笑了很久。

在那个新年,为了感谢李小环的帮助,李海山特意给李小环做了一个八音盒,八音盒里是她的照片,音乐是她喜欢的《夜来香》。她收到八音盒以后,特别喜欢。内心里也对他多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后来,她上班后总是对他多了一些关怀。直到今晚,她为他送来了鸡汤。

可是,就在他们之间比暧昧又多了一些温暖之后,他的工作发生了变化。他调到了一个更有前途更好的单位,走的时候,他没有和李小环单独告别,只是和大家一起说了一声再见。

想到这,李海山老人忽然恍然。或许,在自己的内心里一直有一种意念,该对这个对自己很好的女孩有一句交代吧!

就在这时,死神再次出现,他说:“在你一生的设定里,你们确实没有在一起,你的遗憾也并不是两个人没有在一起,而是你没有跟她好好的告别。”

李海山瞬间懂了,她于他虽然还不是爱人,但也是最好的知己,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和她好好的说一声,而不是轻飘飘地像对所有人那样挥挥手就离去。

于是,他决定,这一次,他要和李小环好好地告别。他在离开前,特意给李小环写了一封信,并当面交给她,让她晚上回家再看。信的内容如下:

小环,见字如面。
原谅我没有当面和你告别,我是一个不喜欢告别的人,我怕离别的那种不舍与悲伤。因为你于我,是特殊的存在。所以,我选择以这种方式与你告别。
过去的两年,我过得很开心,很大的原因是遇见你。你是个开朗乐观大气的女孩,带给我许多的快乐,以至于如今有太多的不舍。我看到了你最美好的一面,因为你总是愿意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我,可是我忽略了一点,每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内心世界都是脆弱敏感的。我无数次的乱开玩笑,无视你的真心,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后知后觉,我问过我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你,回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你对我笑的时候,我喜欢过你;你大声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喜欢过你;你给我送鸡汤的时候,我喜欢过你;你去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喜欢过你。原来,有那么多次,我都喜欢过你。可是,懦弱的我,却以嬉笑略过,一直没对你说过,直到这次告别,我才鼓足勇气,告诉你。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但这份情谊我会永远铭记。未来不知将会怎么样,但是此刻,我想和你好好告个别,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否定自己,希望你任何时候,都是那个明媚开朗快乐的自己。再见,李小环!

晚上,当李海山站在李小环的窗外,看着李小环流着泪读完他的信后,一阵白光闪过,他回到了病床上。

他终于满足的笑了。然后,安详地合上了眼睛。他觉得,他现在可以无愧那个真心对他,而被他辜负的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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