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就开始造势的雨，今天终于来了，跟预报略有出入，不是大雨，也不是中雨，而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洋洋洒洒，从早上一直飘到现在，依然不打算休息。
大概是北方不常有雨吧，一场雨的到访竟和一场雪的造访一样，在议论热度上区别无二。
午饭过后，我趴在大厅玻璃墙后的栏杆上发呆，得益于室内的暖气，一件针织衫外加一条吊带裙，足以保暖。轻薄的衣服、适宜的温度、充盈的水汽，竟让我有些恍惚，这外面飘的怕不是三四月贵如油的春雨吧，如果不看那光秃秃的国槐的话。
黑黝黝的国槐下面，是一指高的草坪，除了偶有一两根初现鹅黄，大部分依然绿油油的。雨纷纷扬扬地洒在他们身上，像精于护肤的老生上了妆，姿色尚好。相比之下，荒地上的芦苇则过于狼狈，绒绒的芦花沾了水，湿漉漉地耷拉着脑袋，一坨坨地黏在一起，昔日绰约的风姿无迹可寻。
耳边是顺着房檐落下的雨滴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铁板上浅吟低唱；落在屋顶的雨，一点点汇集，调皮地溜进管道，眨眼又笑着钻出管道，刚见亮光，就一个大屁蹲跌坐在地，跌出一个个大花，流散四处，又躲入碎石下面，与泥土闹玩；巧借助微风的力量在玻璃上安家的雨，建立起一个新部族，大大小小的房子，虽然密密麻麻，却保持着得当的社交距离，互不干扰，依次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极目望去，俨然是小时候最爱的旺旺大雪饼。
印象中吃旺旺雪饼都是过年的时候，乡下人家没有条件常备零食，更何况是旺旺雪饼，这种零食平时是轻易吃不到，勉强算得上零食的也就炒花生。
因为下地干活不方便，下雨天成了大人们在家摆龙门阵的绝佳时间。摆龙门阵自然不能干聊，就像喝酒不能干喝一样。主人家会拿出新炒的花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的花生，用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搓，红的、粉的薄衣任由你脱去，露出完整的泛着油光的大白肉，送入嘴里嚼一嚼，唇齿间香气更甚。大人们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小孩儿们一边跑着一边笑着。
乡下的屋子旁是一梯又一梯的稻田，一田田的稻苗正贪婪地吮吸着春雨，每一株都有难以掩藏的向上生长之力。田里的稻苗还有一个异族朋友，他们都有一样的青色，只要走近，就能看见一道道青色的闪电在水中婉若游龙，那若隐若现的就是小青蛙，他们经常在稻田里举行障碍赛跑。端坐在田埂上的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他们正奏着欢快的曲子，为自家的孩子加油助威。青蛙的曲子越欢快，六月的稻花越清香。
清香的稻米，是南方人的主食。我在的公司少有南方人，刚来的一年，同事都打趣我，“每天都吃米饭你不会腻吗？”他们哪里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包子馒头，点心一样的东西能吃饱吗？几个包子就是一顿饭，吃饭竟这么敷衍吗”，我也在心里质疑他们呢。他们哪里知道喝饱了雨水的稻米该有多香啊。
来到城里，若想看见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稻田只能在荧屏上。虽然多年不见稻田，但每年春天，春雨一到，公司旁边的芦苇荡里，就会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听见热闹的蛙声，眼前浮现的全是稻田。
窗外的雨依然不紧不慢地飘着，一片水汽氤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