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的梦里,母亲那双三寸金莲的绣花鞋,走起路来一直都是小碎步的拖沓之声,一直萦绕在耳畔,似乎从来就不曾离开过。更何况我的生命中有几道坎,之所以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在我以为,就是母亲的护佑。
记得1985年的2月份,当时我在山东潍坊当兵,部队接到中央军委命令,前往南疆教训不断在边关挑衅的越军。先后一年半的时间,我的母亲日思夜盼,每次南国飘来的信件,她总是第一时间要求我的哥哥或是弟弟读给她听听,她也时常会在朦胧的梦中,被南疆的炮声惊醒,尤其是夏日的雷声,她总是感觉那就是南疆的炮声,一声声霹雳,仿佛爆炸在她的心头。
每遇此时,她就会翻身坐起,在心里一遍遍祷告着她的四儿平安无事,祷告着战争早日结束。作为军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母亲为她的儿子可以保家卫国,亲赴战场而骄傲。母亲深深懂得战场就意味着死亡,然而母爱的本能,她又如何不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在痛击敌人之后平安归来?
就在我归来的几年后,我又出了一次车祸,所幸再次死里逃生,在住院治疗期间,母亲一直胡思乱想,耳畔不时传来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我深深自责自己那么不小心,让母亲牵肠挂肚,所以心里一直揣测不安,生怕自己再有什么过错,伤害我的母亲。
无奈命运多舛,2012年的春节前夕,我因为突然的一场病变,迫使我和爱人背井离乡半年之久,前往苏州治疗。
后期由于整个口腔皆是血泡,一个星期不能吞咽任何东西,只能依靠流质维持有限的营养,那一夜的梦中,我的妈妈从家乡连云港,千里迢迢来到苏州,隐约看到她的一头白发上,还有点滴晨露,我用卫生纸给她拭去发梢上的水滴,妈妈一言不发,就那样默默的看着我。
我是在深深的自责和痛哭声中惊醒的,醒来后的一天之中,我一直是恍恍惚惚,不愿睁开双眼,似乎闭上眼睛,母亲就会来到病榻前。要知道这一次,我可是吸取以往的教训,无论如何不能告诉母亲,因为她再也不能受到惊吓了。
偏偏是母子连心啊,你说她在那里不要说手机通讯,就是日常照明都没有点灯,生活在满眼漆黑的世界里,何况她还是一副裹足,从家乡连云港到苏州,迢迢千里,我不知道她到底走了多长时间,但是我确信,在我和母亲之间,一定有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可以一马平川,可以一日千里。每当她的儿子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飘逸而至,驾鹤前来。
总之我再次侥幸活了过来,我翻不出母亲的旧被,唯有把我记忆里的音容永远存在心里!
母亲去世二十多年来,以文字纪念我的母亲,还是第一次,既是不敢触及,更是不愿意相信,我的母亲就这样匆匆的走了。
惟愿天堂里的母亲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