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到无锡自然要去看太湖。
至于去哪里看太湖,我倒没有想过,还好无锡车站出站漫长走廊的墙上,贴满了无锡风光的美图,其中就有介绍鼋头渚的。图片下方还清楚写着,火车站坐K1路公交车直达那里。
第一次感到广告有如此醍醐灌顶的功效,而我们剩下的工作,不过就是找到K1路公交车子,当然,这要在我们忙完诸多杂七杂八的要务之后。
从火车站坐公交车到鼋头渚大概1个多钟头的样子,我们一路随着那趟公交车慢慢悠悠地转过市井的无锡,一路聆听着它到达这些市井街区所报出的寻常但也陌生的站名,并与这些市井街区里上下的人们紧挨着坐在一起,听他们用家乡的吴语打着招呼、说着家常,那局促又摇晃的空间,因这些细碎又窃窃的嘈杂掺入,而满是身处异乡的真实,这是那个城市的真实。
我喜欢这样真实的感觉,尽管这样的真实我所能把握得并不多,但我真的是不愿意把我所追逐着的城市,只变成空落落的几处景点,尽管我原就是为了那可怜的几处景点而来的。
K1路车子里上上下下的无锡人,最后多半依旧留在了城区的市井里,而坚持到达郊外的这处鼋头渚的,多半是如我们这样的外乡游客。当然,鼋头渚也用它门不菲的门票价格,来充分展示了我们晃悠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所追逐价值的昂贵。
想去领略太湖上的风光吗?这里自是最好的,但游客于此多少都有被绑架的感觉……自然风光是天赐的,买门票买的是景区的管理和服务,真的希望管理方能扪心自问一下,除去老天爷赏的饭,我们提供的服务,值得这个价格吗?
02
关于这个鼋头渚的“鼋”字,我专门查了字典,我一直以为是龟,但上边说是鳖,俗称王八。所谓鼋头渚,位于太湖西北岸,在一个伸入湖中的半岛上,岛端湖畔有巨石,状似鼋头而得名。
而从地图上看那座半岛,我倒觉得它更像一只王八探入水中的脑袋,凸起的鹿顶山是圆滚滚的头,山前探入水中的石壁,就像尖尖的嘴巴,山后还有细细的脖子,那脖子连着陆地,这么想来那整个无锡城就全都要跑到那王八的盖子上了。它似乎生动地隐喻了城市与湖的关系,鼋离不开水,这座城市自然也离不开这里的水。
十几年前,由于蓝藻爆发污染了太湖水,在无锡曾产生供水危机,连超市矿泉水都被一抢而空,由此可见太湖对城市滋养的重要,而城市也因太湖而生生不息。
鼋头渚景区面积很大,好在有班车能将我们拉过脖子那一段,直接进入到鼋头区域。下车,过一座“山辉川媚”的石牌坊,有小路盘桓于缓缓凸起的鹿顶山的一侧,那路在一片葱茏的绿意中徜徉,在将至尽头的转弯处,有一座水码头。见人们都拥向那里,我们也过去询问,方知我们的门票里还含有一段太湖上的行程,便也乐此不疲地奔了过去。波在客舱靠窗的地方,占了三人的位置,我见客舱上有露台,就带着同同爬了上去。
这里是太湖上的一处水湾,是那位范蠡先生与西施女士泛过舟的五里湖和越王勾践与吴王夫差大战过的太湖相衔接的地方,当然从地图上看去,这里仅是太湖上的一处狭小角落,而站在这里望去,却也是辽阔的一片水域,但这种辽阔是有边际的,就像是昆明湖或是西湖那样,四外被缓缓的青山勾勒着轮廓,而面向太湖更深远处的天际线上浮着几座岛屿,那岛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天蓝蓝的,飘着几朵白云,那云在辽阔水面的映衬下显得低矮。水绿绿的,微波荡漾,没有风,周遭沁浸着湿漉漉的咸腥味道,只日头高高的,无遮拦地投下光芒,晒得人有些眩晕地暖。
船要开动了,波打来电话,催我们下去,我拉着同同说不下去了。船舱中虽是舒适,但隔着玻璃,看得仅是一幅画而已,而在这里,太湖就在我们的周遭,我们能嗅得到它的气息,看得出它的模样,读得出它的风姿来。
03
那岛名叫太湖仙岛,又名三山岛,是由三座小岛相衔而成。
岛并不大,相信走得快些半个小时就能把它转上一圈了。岛背后有灵霄宫或天都仙府什么的,点明那个“仙”字。其实所谓仙府,不过是由钢筋混凝土建筑出的一些佛像而已,而那些佛像也不过是龙门石窟再或是大足石刻里的著名造像的微缩翻版而已。
有时候,真的为现代人的想象力感到些悲哀,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也该像他们所仿造的那些文化遗迹一样地留下点什么像样的东西呢?留给下一个千年的人们,让他们看后,也能有些许的沉思。
我并非为求仙拜佛而来,我只想着跨过这座岛,去到另一边,在那里去看更广阔的太湖。
果然,在岛的另一边,我见到了它,那是没有边际的太湖,那是渺渺茫茫、与天一色的太湖。坐在这样的太湖边上,点起一支烟来,静静地抽着,抽着,不经意间竟想起了文徽名的那句“谁能胸贮三万顷,我欲身游七十峰”。
三万顷吗?就当眼前的便是了,而太湖上的七十峰,我却连眼前的这座也没时间去爬。现在的交通真是发达,我们想去到哪里,只要腾出时间来,便能快捷到达,不再担心有长途跋涉的辛劳。而没有了一路的风尘与坎坷,我们可还能像古人那样,真诚地去面对眼前的风景吗?
怕这真是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的,这或也是现代人生活中的又一个悲哀吧。
我把同同拉到身边,认真地和他说,这里的水虽与什刹海或昆明湖里的水无异,但这里是中国的第二大淡水湖。
他问,“第二大有多大?”
我说,“有三万顷。”
他又问,“三万顷有多大?”
这个一年纪小朋友的问题,却把我难住了,我尴尬作答,“一个男人的胸怀所能盛下的大”。
“小心眼的男人,也能装得下这么大吗?”波在一旁窃笑。
我笑说,“心是有点大了哈,要不今天咱就先装一半吧”。
波撇了我一眼,“切”了一声蔑笑着扭过头去,同同无心于我们的拌嘴,他说他要看大佛去,便跑走了。我望着一个男人的心胸能装下的那片湖,惆怅着,又点起了一根烟。
04
在三山岛上吃过午餐,我们便乘船返回到半岛的那个鼋头上了,太湖走到这里,就算是看过了吧。
本想就此赶紧返回市区,赶赴寄畅园,但小路的另一头,偏有一处月亮门伫立在那里,门楣上题写着“太湖佳绝处”,让人想入非非。于是便与波核计着从宝贵的时间海棉里再挤出点水分出来。波不屑我贪婪的玩心,她说她只管掐指计算到上海的那趟高铁开车时间,“至于去哪,大爷儿,都算是您的挑费”。
而我的心中却是放不下锡惠山的那座寄畅园的,因而也猫抓般的着急。
那确是一处不错的园林,只是现代了些,荷塘、拱桥、水榭、曲径,临湖坚峭的石壁插入太湖的地方便是鼋头渚了,也就是那只王八撅嘴翘鼻的地方。过了鼋头渚,沿一处湖湾而行,可见“包孕吴越”四个大字,撰写在对面笔直如削的崖壁上,那是清人题写的。
在那广阔的太湖之滨,同同问我,“什么是包孕吴越”……是呀,什么是包孕吴越,这是个如面前的太湖一般波澜壮阔的话题。
包孕吴越,想想太湖北边为苏南,春秋时建立过以苏州为中心的吴国,而南边是浙北,同样在春秋时期也出现过一个以会稽为中心的越国。
吴越虽远离中原,偏居一隅,但吴越争霸所演绎出的吴越春秋,怕也是春秋末期最是华彩的篇章了。包孕了吴越,或是在另一个角度阐述着太湖体量之巨大,滋润之深厚,只是当一个男人的心胸装下了它,且再不允许他人染指的话,那这里就定少不了荡气回肠和血雨腥风了。
太湖周边地区物产丰饶自不必说,其对国家粮食供给的重要性,更投射出太湖的战略高度,常言道,“苏湖熟,天下足”,如此想来,太湖便不只是养育了吴越,它或与我们每个国人的温饱都能扯上了干系,更何况在东北平原还没并入中原王朝势力范围的古代。而那条在古时运输和调配全国粮食的大运河,它的南端就可以说是肇始于太湖流域。
而这样脉脉滋养且润物无声的太湖,我们又何曾见到呢。
行至这里,就真得要与太湖告别了。将离开时,看到路边有一座人物雕塑,近了去瞧,居然是徐霞客。旁边简介中说,徐先生便是从此处登舟,踏上了“壮行中华”的旅程。相信如徐先生愿意的话,是一定能大大方方地游遍太湖七十峰的,而与他的壮行相比,我们的旅程简直就是在赶场子。
返回无锡市区时,没有再坐那趟需要晃悠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而是拦了出租,赶去了锡惠山。给司机的唯一要求就是快,司机笑说,“爬个锡惠山也要跟赶火车一样吗”?我笑答,“爬完了那山,我们就得去赶火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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