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若尚好

     我可以坦诚的说,我支持爱情,任何形式。异性,同性,无关紧要。以我至今大段的单身经验看来,爱情是件极不靠谱又折磨人的事情。以前我老是近乎刻薄地看待所有爱情。我总在怀疑深刻与否、真假难辨,因为在我身边,亲历的人们很少拥有爱情。也可以理解成他们也许并没有重视过这个词。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受这种熏陶的自己,有足够恰当的理由去冷漠对待“爱情”这种东西。我的信条就是:不信,不认,不碰。这个理论让我尝到了很多甜头,比如我可以很理直气壮地说: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无欲无求。也从没有被爱情冲昏头,理智尚存的感觉很酷、很爽。
      但《春光乍泄》让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个理论。这是个说不上结局好坏的同性恋电影,没什么可梦幻的,两个人物也不光明磊落。但是与其说王家卫是天才,他给我们呈现最完美的光影,倒不如崇拜编剧,他是怎么做到让观众既心疼黎耀辉又包容何宝荣的呢?黎耀辉为了何宝荣不惜与家人决裂,放弃前途,也要跟何宝荣跑到异国他乡厮守。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黎耀辉在这段感情里的卑微。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何宝荣在黎耀辉发烧时还会躺在床上等饭吃。黎耀辉吼着说:“你是没有心的!我都病了你还要我做饭?!”然后还是吸着鼻涕,裹着毛毯给他做饭。我想,作为一个观众的我都如此皱眉,黎耀辉的心会寒到什么地步?他有没有问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值不值得?
        而何宝荣,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混蛋,他带黎耀辉出国,却身无分文,让两个人的未来毫无前景。这时他开始觉得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于是抛下黎耀辉,跟外国佬厮混,好吃好喝。等他有点想念黎耀辉,他就任性的再次不怀歉意,一句“不如我们从头过。”就轻易闯进黎耀辉刚刚安顿下来的生活。
        然后又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悲剧重演,黎耀辉乖乖从头来过,拼命维持两人的关系,却始终等不来何宝荣的醒悟。辗转几次,黎耀辉终于不再有耐心从头来过。他忍痛离开,他修复好和父亲的关系,回香港过上安稳的生活,可是他的幸福快乐在哪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个人去看了他和何宝荣一直期待去看的瀑布,但他不如想象中开心,他说“我一直觉得,那瀑布下面应该是两个人。”
       回心转意的何宝荣又回出租屋找那个无底线包容他的黎耀辉,可是“不如我们从头来过”这句话,却再也不可能生效了。他躺在两个人曾经窝在一起的床上痛哭,我相信这一次何宝荣是真的明白他的最爱是黎耀辉,也真的可以踏下心来,从头来过。可是,那个心软的黎耀辉等不起了,春光已逝,覆水难收。
         这场爱情很悲哀,很不堪。我一直在期待黎耀辉拾起骨气的那一天,我想让何宝荣体会到黎耀辉的痛苦,付出他的代价。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我却并不开心,我重新设定的结局里,委曲求全的黎耀辉再听何宝荣说一次“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然后混蛋何宝荣终于醒悟,从此瀑布下面是两个人。
       我常常想,如果春光尚好,何宝荣不逃避,黎耀辉再忍耐一次,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后来,我的答案是,不会。时光倒流,结局还是会如此。爱情的成败得失也许就是一场机缘巧合,没人能梳理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以,这份爱情的结尾只能是相爱相忘。
    所以我开始有点明白,没底线,卑微忍耐,混账不堪,这些感情里的灰色地带原来也可以纳入爱情的范畴。甚至不敢深究对错,努力了也可能换不到圆满结局。
   很惭愧,我没有什么爱情经历可以举什么鲜活的例子来证明某些观点。但是我觉得这部电影给我的启发就是:对爱情有更大的包容心,既看见爱情美好的外表,也要理解爱情不光明的部分。这至少对我来说很重要。
  春光若尚好,我们不要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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