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对于失眠的人而言十分难熬,但对于做着美梦的人而言又太短暂。但有一点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黑夜总会过去,而黎明终将到来。
闹钟响起的时候,余林野伸手关掉了闹钟,然后穿好衣服起床洗漱。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前一天晚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而他起床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困甚至比平时还要精神一些。骑着单车飞驰在小城的街道上,一切风景如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事实上对于小城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在少年的心里有什么已经发生了变化。
走进华地高级中学、走进熟悉的班级,一切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喧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余林野很想逃离这座小城,逃离这个逼仄的教室,逃离所有认识的人,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他的城市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余林野时常这么想,尤其是当生活变得艰难的时候,这种想法便会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为什么想逃离呢?”
“大概是现在的生活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吧。”
“重新开始生活就会变好吗?”
“不一定,还有可能变得更糟糕。”
残存的理性让余林野清空了自己大脑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管现实如何艰难,面对现实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余林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在被现实击倒之后重新站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努力去让生活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初夏里六月如期而至,二零一五年高考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落下帷幕,有人用语文阅读理解的分析手法戏谑地分析道:小雨天气烘托了一种凄凉的气氛,为主人公未来的悲惨命运奠定了基调。也有人无不羡慕地感叹道:“好羡慕这些学长学姐啊,他们终于解放了。”余林野穿行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街道上人流汹涌,各色的雨伞相互碰撞着。
二零一五年高考结束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都毕业了,对面那栋教学楼上悬挂的条幅还在,但整栋楼已经变得静悄悄的,这种情景要一直等到九月份新生入学才会发生改变。对于余林野这群人而言,他们已经成为了准高三的学生,因为在下一个六月迎来高考的便是他们。余林野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个高三的学长,然后就要突然进入高三了,但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你准备好与否,你总要面对下一阶段的人生。
在高二的期末考试中余林野考了599分,班级第二名。现在余林野正在慢慢习惯马云初在班里宣布成绩时第一个名字不是自己的那种感觉,虽然会有一点失落,但他也只能接受。余林野有时候也会想:“过去考第一对我而言并不难,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艰难呢?”但过去终究是过去,我们都生活在现在。
华地高级中学送给这些准高三学生的第一份礼物是为期十天的暑假,十天的暑假结束之后到学校补课立即开始第一轮复习。学校给每位家长发了一份自愿补课通知,说明这次补课活动纯属自愿,学生可以不参加,但希望每位学生尽量都参加。往往学校的希望和家长的希望都是一致的,十天过后班里所有人都一个不落地坐在了教室里开始进行第一轮复习。
炎热的夏天让余林野的心情更加烦躁,教室外的知了扯着喉咙叫着,教室内的大风扇呼呼地转着,但汗珠还是一颗一颗从额头上渗出来砸落在物理试卷上。上午前两节课和晚自习是为数不多比较凉爽的时光,通常这两个时间段的学习效率也比较高。
上午第二节课是生物课,生物老师在讲台上面对投影幕布分析着某个家族的遗传系谱图,余林野用手托着脑袋认真地听着,突然“砰”地一声低响,投影幕布上的课件消失了只剩下白色投影幕布和黑色的黑板。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投影仪,余林野也抬头望向自己头顶正上方的投影仪。原本投影仪上原本绿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看样子是灯泡不堪重负烧掉了。
班里沉寂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有同学开玩笑地说:“老师,你看。天气太热,投影仪都热坏了,咱们学校还不放假!”年轻的生物老师白了那同学一眼:“好,同学们,投影仪坏了咱们用黑板继续讲。”说着她就在黑板上画出了刚刚正在分析的遗传系谱图,然后继续开始讲解如何根据遗传系谱图分析家族里每个人的基因型。
第二节课后是大课间,学校要求高三的学生必须要在大课间进行跑操。虽然大家都很不情愿,但事实上跑完两圈之后困意确实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跑完步之后楼梯口拥挤地像是沙丁鱼罐头,余林野伴着人流缓缓挤上了楼。走进教室之后余林野发现有一个穿着蓝色工作制服的人正在自己座位上踩着梯子检修投影仪,下面有一个男同学正在扶着梯子。
一看自己的座位上有人,余林野就在第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翘着二郎腿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余林野左右都没有人,他就打算转身和第二排的人闲聊上几句。他转过身才发现第二排的人是许梦,她正在低头写着生物老师刚发下来的生物试卷。也许是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她,她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余林野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余林野对于这样的目光相遇并没有心理准备,他是望着检修投影仪的师傅随便找的位置,没想到身后居然是许梦,造化这种东西还真是喜欢作弄人。可能是由于心虚的缘故,目光相遇之后余林野起身离开了那个座位,然后来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帮助师傅扶着梯子。
余林野抬头望着穿着蓝色制服的师傅,看上去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感觉像是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自己以后会在哪个大学读书以后毕业了之后又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余林野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检修师傅正在用螺丝刀把固定投影仪的螺丝一个个卸下来,据说是投影灯泡坏掉了需要返厂更换灯泡。他小心翼翼地拧下最后一个螺丝,但他没有在下面托住失去支撑的投影仪,投影仪逃离了检修师傅的胳膊向下落下,正下方便是正在思索未来的余林野。
余林野望着正向自己飞过来的投影仪,“卧槽”的“卧”还没说出口,就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