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头痛欲裂,记忆逐渐减退,害怕有一天会忘记你的样子。
死神多次与我擦肩而过,我努力的睁大眼睛,你的背影却渐行渐远。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和一尘不染的洁白窗帘,我发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孟婆,奈何桥头,她端着一碗汤问我:尘世间你可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我闭上眼睛极力回想,一个身影在我脑海中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那是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过膝,开出一片蓬松,她扎着好看的马尾辫,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两侧的脸蛋上泛着阵阵红晕,仿佛晕染了天际的云朵。
她的右手腕绑着用红色的细绳穿起来的小铃铛,五颜六色。
叮当,叮当……
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可是总觉得她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人。
她冲着我笑,挥手,我伸出手去触摸,怎么也触不到。
孟婆催我:想明白了吗?
我问:婆婆,明与不明又有何种意义?
孟婆说:喝下这碗汤之前,你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待你几番轮回之后即可与她再续前缘。
看着女孩消失在视野当中,我接过婆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
苦痛挣扎,经几世轮回掺着万般挂牵。
紧闭着双眼,尝尽流年辗转,只为一句承诺。
我睁开眼睛,病房的苏打水味道,仪器滴滴答答。
我看到病床边坐着一个女孩,像极了奈何桥边的那个她。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过,打在我的胳膊上。
是她,我的心一颤,我看到了她右手腕绑着的铃铛。
她抚摸我的脸,铃铛声叮当作响。
我突然记起了全部,我答应过她,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一眼便认出她来,铃铛是我们的信物。
我说:下辈子我一定紧紧抓着你的手不放开。
她搂着我的脖子,说如果我要是还不醒来,就要去奈何桥头寻我。
我笑,傻瓜,你已经寻到我了。
2 某一天,我从梦中惊醒,抓起手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4:44分,我吓出一身冷汗。
2012年12月21日,一场大雪将世界末日的谣言颠覆。
我在院子里把扫起来的雪堆成雪人,雪人又圆又肥,像我。
你走过来将双手伸进我的口袋里,说好冷。
你戴着毛绒绒的针织帽,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长筒雪地靴,你使劲的跺着脚,身体紧紧的贴着我,细细的雪花被你踩的咯吱咯吱响。
你说:要是今天真是世界末日该怎么办?
我说:那就同归于尽吧,你想想,几十亿人一起同归于尽的感觉该是多么的奇妙。
你撅着嘴巴,翻我一个白眼,额头前的发丝凌乱在冷风中。
我用双手捧起你的脸,笑着说:傻瓜,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会紧紧抓着你的手的,你这么胆小,那条路还不知道有多漫长,我知道你一定会哭鼻子的,我陪着你,逗你开心。
你抬头使劲看着天空,说:啊啊啊不行,我要哭了。
我把你揽进怀里,你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抽泣。
我说:傻姑娘,胡思乱想什么,世界末日不是过去了吗。
嗯?是哦!
你破涕为笑,拉起我围着又圆又肥的雪人转圈,你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3 徘徊在十字路口,分不清东西南北。
指示灯的颜色交影叠重,眼帘深处,尽是霓虹。
烟酒烧喉,万念成空。
我循着灯火阑珊,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坐在地上,听城市夜空酒杯碰撞出一片涟漪。
我蓬头垢面,胡子拉碴, 行人看我的眼神像看小丑。
莫说离愁,莫说离愁,我只是不知道执着与苦痛应该怎样说出口。
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我,咱们在前世见过,只是我还是我,你却早已不是当初的你。
我一直在这里守候,你说只要我等,一定会给我答案。
翻云覆雨,高楼林立,打烛声渐渐消失在耳畔。
如今几世轮回,你早已认不出我。
我天天看着你在我面前经过,你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盼望着你能跟我说一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就可以沿着昏黄的路灯接着走下去了。
终于有一天,你蹲下身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我破履蔽体,不敢直视于你。
你朋友叫你:他这个样子,你怎么会认识。
你站起身来,离开的时候转身看了我一眼,说:真可怜!
你的回眸像几世前你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大声的傻笑,天空突然暗淡,狂风乱作大雨骤降,我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然后向一眼望不到的尽头走去。
倘若天地混沌,日月无光,星辰暗淡,物是人非,你我相遇,你会不会深情的看我一眼。
那我于人世间走过的万水千山,都及不上你深情看我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