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阳

买了个盒饭,拿着它走上人来人往的楼梯。此时,黄昏特有的光线投射在楼梯的台阶上、扶手上,将物体的影子拖得老长,形成的曲线优美得令人为之赞叹,而其在楼梯旁的湖中泛起的粼粼波光也十分柔和,令我不自觉地向这些光线的来源——夕阳望了过去。

仅仅看了一眼,我就被彻底俘虏住了,是真的俘虏住了!我感觉此刻动弹不得,身体各处甚至是灵魂都被某种力量镇压住,全身迎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刚才那一眼,仿佛看见了此生最为绚烂的夕阳,那黄澄澄的光晕,令人不禁想象是希腊神话的阿波罗降临于世。夕阳越往中心部分就越白,仿佛展示着它那热情般的高温一样。但这绚烂却不由得让人感到十分诡异,如同梵高的《星空》中的那颗太阳一样,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扭曲感与恐惧感。

此时后悔看了那太阳一眼了,身体完全无法动弹。现在我能感受到《1Q84》里那些看见双月亮的人的感受了,这就像知道了我们压根儿就不该知道的阴谋一般,这会让自己被某种力量缠上,令你无法摆脱。

在无法摆脱的同时,一种被世间所孤立的感觉油然而生,在密集的人潮当中,自己的存在仿佛消失殆尽。但这孤立感的对象很快转移,因为我身边人群的气息在瞬间被清除干净,身旁一人不剩,世界变得十分寂静。恍惚间,便意识到现在只我一人站在此楼梯,只我一人立于这城市,只我一人立于这宇宙!仿佛自从宇宙起源以来,世上只存在过我一人。孤寂,这缠绕着恐惧的孤寂感渗透全身,冷汗不自觉从额头冒出,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脱离我的下巴,在地上“啪嗒”的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尽管灵魂被震撼住,但内心的动摇却无法停止般地疯狂生长。我为什么不能动?我是这世上仅存的生命体了吗?为什么看一眼太阳会导致现在的状态?目前的状况是我的精神受控制了还是整个世界出问题了?还是说,这才是世界的真实面貌?

别扯了,这是什么啊?人存原理?“缸中脑”的阴谋?思维与存在的起源?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哲学理论的时候。然而,这时候会想到哲学,说不定这就是哲学家们所谈到的“顿悟”的特有状态?先辈们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产出了无数令人为之深思的理论,为后人带来了无限的智慧之光。但是,为什么会让我遇上这种状态啊?我对此只有不解和恐惧啊!算了,还是将它归为与外星生命进行的第三类接触才说得过去,因而我内心的动摇也能稍微减弱。

在体感时间过去相当久之后,束缚我的迷之力量突然消失,虽然灵魂与肉体在一瞬间得到解放,但我仍然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大概是惯性的原因吧,我对此毫无头绪。而渐渐,人潮的声音在我那寂静的世界中复现,人们的身影也从无慢慢产生了轮廓,再而变为一个实在的个体。而我的双眼,仍然盯着太阳。此刻的夕阳绚烂依旧,但却诡异不再,变得十分普通。一切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存在。

待肉体的一切机能恢复如初之后,我拿着盒饭,快步走上楼梯。

空中的夕阳依旧绚烂,湖边的倒影也如同空中的姿态一般令人着迷。“咕咚”,一颗小石子落入水中,在湖面泛起阵阵波澜。夕阳的倒影因这微小波涛而变得起伏不断,这光线变得耀眼,变得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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