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无比炎热的夏天,这是个几十年不遇的干涸的夏天,这也是一事无成的人生里漫长又无趣的一段时光。等到我猛然回头,才发现整个夏日,都销磨在空调房里,甚至有一声蝉鸣,都没有听过。
还是从手机里,得知八百里洞庭“先干为敬”,鄱阳湖不甘人后,也从波涛汹涌变成青青草原。听说,花凉亭渠道的水,早些时候已经放下来了,种粮大户们都在抗旱保苗。
我倒是记得,其实小时候也是有大干大旱的年头,大池塘只剩一点“锅底”,小池塘干得底朝天。山河里的水,总是迟迟等不到,一是镇里欠了水费,二是水路漫长,要等近的乡镇“喝饱”,远的地方才能放到。幸好我们村紧邻着毛安乡,他们不欠水费,水是可以放到的。于是我们村就避开渠道管理者,向邻乡邻村偷偷买一点水。或者水过境时,大人们等到深夜用长竹竿在河道闸口下捅开漏子,放上一夜。
即使水到了池塘,地势高的稻田还是不能直接放水的。而且大旱之年,就算有水了,池塘也是半满,水是低于坵口的,是需要抽水灌溉的。那时候,我家经济最是困难,家里买了台柴油动力的抽水机,凭抽水挣点钱。父亲是相当忙碌的,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甚至通宵达旦地抽水。这个时候,我已经懂事,是能帮上忙的,除了抬不动柴油机,别的事都可以做。打油、添水、收放水管,或者夜里陪着父亲在搭的草蓬子里看机子。我忙得不亦乐乎,因为我知道,柴油机轰鸣一个小时,帐本上记上一笔,年底家里收入就多十几元。大旱的年份,能有一万多元的毛帐,去掉成本还是能挣上四五千元的,可抵得上一季庄稼。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我在空调屋里虚度光阴,但是有些记忆刻在脑子里,不能也不敢忘记。这多年未遇的酷夏和旱灾,拂去了脑袋里的蒙尘,让这记忆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