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和阵阵嘶鸣之声将瑶姬唤醒,她勉强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小痴的背影。它浑身颤抖着,却仍旧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对着黑暗的天空喊叫。
不,天没有黑。
是那条遮天蔽日的巨蛇。此刻它正高高的扬起身体,用那双深渊般的黑色眼睛盯着她们。张开的大口中露出两颗长剑一般的毒牙,如墨般漆黑的毒液正从上面滴下,将四周的草木腐蚀殆尽,只留下一片冒着白烟的焦土。
在它巨大的身形前,瘦弱的小痴如同一只蚂蚁。但它仍然用毫无威胁的颤抖声音吼叫着并低下头,准备用那才刚刚出头的角向那只庞然大物发起攻击。
它想保护瑶姬。
“小痴!不行!”瑶姬想冲过去,但此刻的她浑身瘫软,双脚不听使唤。身上的法力已全部用尽,体内的真气也仅供维持她残余的生命。
巨蛇早已不耐烦,它将头垂至地面,张开山洞一般的大口,径直朝着小痴和瑶姬扑来。
小痴也发出微弱的吼声,低着头朝着它冲了过去。
“小痴!!!”
危急时刻,瑶姬用尽体内最后一点真气,化作法力推动身体飞向小痴,用力将它撞开。
小痴被撞飞到一旁,它躺在那里看着瑶姬发出绝望的喊叫,圆圆的眼睛中流出一滴泪水。
此刻的瑶姬再也无法动弹,她趴在那里,看着呼啸而来的巨蛇,闭上了眼睛。
一声长啸划破天际。那声音比雄鹰还要凌厉,比狮吼还要浑厚,就如同头顶的天雷一般,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那巨蛇听见声音后居然颤抖起来,它不再关心眼前的猎物,畏惧地看了看天空后,它马上调转蛇头,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振动和轰鸣声消失在森林之中。
获救的瑶姬挣扎着抬起头,看见一只如晚霞般火红的凤凰飞过她的头顶,向着远方翱翔而去。
耳边响起海浪的声音,身体也随之摇摇晃晃。
张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船上。
确切的说是被绑在船上。
这是一艘巨大的楼船,甲板以上共有三层,修筑得与陆上楼阁无异。此刻张良正坐在二层的平台之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身边是同样被绑着,还没有醒过来的项伯。
周围都是茫茫的大海,不知已经离开陆地多远。
张良试图利用真气挣开绳索,但他刚刚调动真气,一阵触电般的剧痛便从手腕处袭来,划过全身。受到如此剧痛,疼得他不由大叫了一声。
“别挣扎了,有我的捆仙索在,你是没法运用真气的。”
随着声音,一个人从平台连接着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此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瘦高个,穿着秦官常穿黑红色的长袍,梳理整齐的胡须中偶尔可见一丝斑驳的白色。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刚刚与他们交战的持弓之人。此刻她已将长袍脱去,穿着同样黑红色的短衣长裤,一头长发被扎成马尾垂在身后。
尽管武人打扮,但依旧看得出是名女子。
“汝等是何人?为何劫持我二人入海?”张良开口问道。
“贼人休得猖狂,此乃奉始皇帝之命,渡东海前往三神山求取仙药的徐大人!”
没等男子开口,身后的长弓女便抢先回答了张良。待她说完后,男子微微欠身作了个揖后说到:
“在下徐福,徐君房。”
“狗贼!我就知道尔等是暴秦的走狗!项某今日落入尔等手中但求一死!快快给小爷一个痛快,如若不然……噗哈!”
不知何时苏醒的项伯闻听他们受始皇指派,当即破口大骂,被长弓女一脚踹翻在地。
“仙药?三神山?三神山是何物?仙药又是作何用处?”此刻沦为阶下之囚,真气之术又被对方节制,只能先设法拖延时间,以便寻找逃脱的机会。
“看来汝等并非齐人。”徐福转身走到平台尽头,手扶着栏杆向东方望去。
“这东海之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神山,山上住有仙人,看管着不死仙药。凡人只要服下,便可长生不死。”
“这是齐地的传说?我倒是听说巫山之上有不死的仙草,被那巫山神女偷吃了。”
“她没偷吃过仙草!!”那徐福突然转过身来大喝一声,方才脸上阴冷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愤怒。
张良被他如此异常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摸不着头脑。
“传说而已,何必当真?你又怎么知道她没有偷吃?难道你看见了不成?”
徐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大海说:
“那巫山神女乃是我族神灵,岂容尔等胡言?”
“即便神女之事有假,但巫山传言又如何否定?为何不去探山,而冒险前来寻海?莫非秦皇已派人前往山中,却把这凶险之事指派于你?”
“哼,黄毛庶子,知道些什么!那巫山中曾有仙药是真,但早已流落他处。此海中之山,不过是当年的巫山残峰而已。”
“巫山残峰?巫山远在楚地,又怎会来到这东海之中?”
徐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仰起头叹了口气,说道: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带汝来到这里,不是来为汝作答的。”
“在下正想问,不知大人将我二人挟持至这寻药之船上,所谓何事?”
“汝是在何处习得这真气之术?”
“仙人所授。”
“仙人?是哪路神仙?”
“在下为何要告知于你?”
“小子,休要猖狂!大人问话如实相告便是,如若不然便把你丢到船下,要你做这海中鱼虾之饵!”一旁的长弓女大声呵斥。
“哼,要将我二人喂鱼,出航之前动手便可。特地挟持我等到这大海之上,怕不是有求于我等吧?”
张良并不知道自己对寻求仙药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此人并非鲁莽之辈,他没有杀自己还特地将他带到船上,一定有非同一般的原因。
“……汝倒是个机敏之人。”徐福似乎整理好了情绪,他转过身,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实不相瞒,将汝等带上船来,确实是有事相托。”
“绑缚之托,焉能受之?”
“呵呵。”徐福似乎看穿了张良的心思,他笑了笑说道:“尔等休要使诈。此处已距岸边已逾百里,纵使尔等可使术逃脱,然没有这楼船,恐怕尔等除了葬身鱼腹以外亦别无他选。”
“……”张良无话可说。自己的法术尚未精通,即便不带上项伯,单凭他自己恐怕没船也难以离开这大海之上。
“既然如此,我答应便是,只是阁下需做保证,事成之后便带我等回到海岸之上。”眼下别无他选,而且张良也做好打算,如若真被他取得那仙药,更要伺机坏,以免落入秦皇之手。
“利羽,解开他的绑缚。”
“诺!”唤作利羽的长弓女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布符,将其放在张良手腕的绳子上,绳子随即自动松绑。
张良站起身,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对徐福说:
“大人可否将吾兄一并释放?”
“令兄太过躁动,还是让他去下面冷静一下再说吧。”徐福挥了挥手,利羽便将再度昏迷的项伯拖下搂去。徐福接着问道:
“还不知足下姓名?”
“在下张良,张子房。”
“足下还问告知,真气之术是何人所授?”
“这对寻药何用之有?”
“足下不想说也罢,那这又是何物?”徐福将手伸进袖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帛卷,正是当初黄先生赠予张良之物。
张良一把将其夺了过来,怒斥道:
“挟人之身,盗人之物,阁下与匪类何异?”
“足下之术,莫不是从这帛卷中习得?”徐福并没有生气,他继续说道。
“此卷之轴看似木柄,实非木制;此卷之面看似绢帛,世间却无能制之术;此物不仅世间仅有,恐怕寻遍三界,也难觅同类。”
“阁下说笑了,世间仅有良尚能相信,三界难觅阁下又怎样知晓?莫非阁下曾游历过不成?”
“哼,往昔确曾游历。”
张良看了看徐福,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像是个喜欢妄语之人,但区区凡人一介肉身,又怎么可能游历三界?如果有此神通,又何必驾船出海去寻药,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受那秦皇指使。
但此刻他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阁下既欲使张良相助,却为何不言所助之事,尽说些无关之语?”
“汝所使真气之术太过拙陋,然招式特异非常,如能精进,则足以让初见之人措手不及,若我在侧配合,则必能将其杀之。”
“阁下要去杀谁?”
“方丈岛上的那些仙人。”徐福眯起眼睛,露出凶狠的微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