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

“阿强,你行不行啊!”我手持篮球朝他使了个眼色,传出了球。

“快,春哥!”他顺势接球,进攻,转体,投篮,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

没错,他是我哥们——阿强,很铁的那种。所谓的铁,就是见了面就互相讽刺挖苦,直到一方说不出话来的那种关系。此时的他,如凤凰欲火重生般活力无限。

阿强是个傻大个,185cm的身高,做事有那种愤青的本质,向往着江湖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概。当然,他唯一的爱好是篮球,技术一般却自命不凡。

和阿强认识是在军检的时候,我们报的是同一所学校,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只是出于礼节,也许根本就没有以后。只是世界太小,入学那天我们居然分到了一个班。从此我们便开始了那充满未知的军旅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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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的生活无疑是痛苦的,种种的不适应,你所有的个性在纪律面前都不值得一提。老兵常说,当兵你能忘了很多东西,唯独忘不了的便是新训,感同身受。还好,我和阿强属于那种不服输的人,我们共同努力,顺利地从吊车尾挤进了前列。这真是个励志故事,每每和别人说起来都能吹好久。

时光匆匆,两年的历练我们变得成熟,老练,面对很多问题都能轻松解决。只是那一次,我们不知所措了……在四百米障碍的训练中,阿强的一个失误导致右膝韧带断裂。起初,阿强还开玩笑般地说:“没事,只是普通的扭伤,不算什么!”只是,当医生‘宣判’韧带断裂只能手术治疗时,他愣住了。

手术治疗,意味着风险,恢复的再好也恢复不到最初的状态,恢复的不好那就做好与剧烈运动告别的准备。这对于军人,无疑是致命的,而对于20岁的阿强更是无法接受的。虽说很多NBA的球星都受过此类的伤,到我们心里都明白,国内的医疗水平与国外相差甚远。三天后,阿强还是决定了手术治疗。那天,他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回来球场上打爆你!”

手术如期进行,出了手术室的阿强目光呆滞,是那种说不出的失落。那个夜晚,伤口的疼痛折磨得阿强表情扭曲,难以入眠。我默默地陪着他,我知道此时任何的话都抵不过他自己的坚强。从此,阿强成为了“拄拐一族”,生活起居需要别人的照顾,他不要脸地说:“春哥,以后我天天泡病号,你羡慕不?偷偷找个角落哭去吧!哈哈!”可哭的明明是他,能不哭吗?曾经的运动健将,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如同废人一般,从来喜欢热闹的他怎能忍受这样的孤单寂寞。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问我:“春哥,你说我们以后还能一起打球吗?”我朝他胸口便是一拳,“你到底行不行,不是要打爆我吗?这就认输了?”阿强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个月后,阿强丢掉了一支拐,两个月后,阿强开始尝试走路,那天阿强发了疯似的走路,一瘸一拐硬是绕着塑胶跑道走了十公里。我骂他:“你是不是傻了?”。他一脸认真,“好久没走,一走便停不下来了。”此后,经常能看见阿强一个人走在跑道上,夜色中,烈日下,一圈一圈,不知疲倦,我明白他内心的不甘。只是忽然有一天,他歇斯底里地对我说:“我受不了了,我那么地努力,训练,恢复,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连走路都走不好?难道我真的废了吗?”他红了眼眶却没有流泪。我很想安慰他,却也明白任何的安慰都是徒劳。我对她说:“有空和我去篮球场走走吧。”

我挑了个阳光甚好的下午,带他来到了球场,显然看着球场上飞跃的身影,他的内心是痛苦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那穿过树叶的一束束阳光,说:“逆着光看过去,你看到了什么?”他愣了一下,说:“彩虹的颜色。”我笑笑说:“我想说的你都懂。”他白了我一眼,“又是鸡汤。”便傻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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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阿强心血来潮买了款相机,除了正常的恢复性训练,他一有时间便拿着相机到处拍照,只是他喜欢把镜头朝向阳光,那段时间,我一直认为阿强傻了。直到有一天,他拿着一叠照片让我欣赏,我才顿悟。照片中无论任何景物都被七彩的光影所覆盖,如梦如幻,我说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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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又变回了以前那个乐观的阿强,他仍旧每天坚持锻炼,虽然效果并不明显,可他相信那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六个月后,阿强开始了跑步,虽然不协调,看起来好怪,但他却是笑着的。一年后,阿强回到了他心爱的球场,当然他完成了心愿,把我给打爆了,虽然我是让着他的。

球场上,阳光洒向他的脸,他逆着光,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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