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吧,尽管打我吧, 打死我算了,如果你打不死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能打我。”
闷闷的雷声划破午夜的沉寂,紧接着就是如涛声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每到雷雨倾盆而下的这个时候,我因久坐而形成的腰肌劳损就会隐隐发痛,和晴雨表一样,使人难以入睡,再加上我这个人比较矫情,又有认床的坏毛病,便抬手打开了床头灯,一看才刚刚凌晨两点,想着还得有四五个小时才能挨到天亮,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便一个人起来,想着到客厅里去,然后一个人默默的抽根烟,看看外面的大雨,想些事情,说不定能好睡一点。
临下床,便想着还是不打扰对门卧室福先生的休息的好,就一个人轻轻的下了床,不想穿鞋,便胡乱的穿着袜子,算是半赤着脚,踩在生物质的地板上,软软的,很是舒服,我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却发现早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只见福先生一个人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右手里夹着一根香烟,也不抽,就那样借着烟上那忽明忽暗的亮光,看着窗外的大雨不断击打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啊。” 应该是听到我出来的动静,还没等我开口,福先生就先扭头冲我咧嘴一笑。“呵呵,早啊。”我笑着回应道。
在福先生的示意下,我开了房间里面的弱光灯,这样的并不会在昏暗的环境下对人的视力产生不好的影响,人活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或许还不懂这些,但到了一定岁数你才会发现,其实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走到生命尽头才真正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有又多少人肆意挥洒着青春的资本,到临老却又是一场空。
“怎么,过夜生活过惯了,是不是还不习惯M市枯燥的夜生活。”福先生似乎才想起手里的烟,拿起来吸了一口,然后笑着问道。
“我啊,还好,在家也习惯了一个人早起早睡,只是今天下雨,一到下雨天,这儿比较烦人。” 说着,我指了指自己的腰部。
“呵呵,小航你还没结婚吧?”福先生见我摇了摇头,似乎也早已猜到,便并无诧异的接着说,“那你可得抓紧点,年纪轻轻就腰不好,等结了婚,怕是会被嫌弃的啊,哈哈。”
我也跟着哈哈一笑,便找了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顺势坐下,顺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根烟,熟练的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嗨,别说,尼古丁冲撞着我的肺部,居然让这腰好受了些。
“有女朋友吗?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谈一个了,我那事务所别的没有,漂亮的小姑娘可是不少,都是清一水的高材生,你要愿意,回头福哥给你介绍一个,绝对的好姑娘,只不过干我们会计这一行的啊,每天需要起早贪黑的,总是加班出差,所以啊,哪有时间给她们去谈恋爱相亲,便都给耽搁了,我也是替她们着急啊,福哥我这辈子,别的不行,看人还是蛮准的,对你,我印象很好,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我哪还管他死活。”福先生似乎对我的事很热心,一提到给我介绍女朋友,整个人的脸都开始微微涨红,说到激动处,还轻轻拍着大腿,恨不能立马拉我去他事务所,把我介绍给她们。
“谢谢福哥好意,但。。其实。。。”我有些支支吾吾。
福哥瞟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瞪,压着嗓子说道,“怎么啊?兄弟,有难言之隐啊,那你可得赶紧治疗,没事,别太担心,我这还认识几个靠谱的老中医。你放心,我好几个朋友都去那治疗过,绝对保密,这男人的,别的都可以不行,就那不可以不行。”
我连忙摆了摆手,苦笑着说,“福哥,你想多了,我身体没多大毛病,我只是有点恐婚。”
听完,福哥倒是镇静了下来,一个人美美的吸了口烟,淡淡的笑了一笑。
“呵呵,恐婚?说说,你怕什么?”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前几年还好点,也试着谈过几次恋爱,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我用尽什么样的办法,所有的感情却都以失败而告终,于是我也就只好一个人过,不再想那些感情上的事,但谁知道后来家里面开始催婚,我也就没法逃避了,但为了避免再次失败,于是这几年我开始不断地反思那些感情里面我存在的问题,并且从网上开始给别人担任婚姻辅导,想着学习些经验,可越是这样,我越发现自己很害怕结婚,因为我害怕不能给她一辈子的承诺,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在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还像结婚那一秒一样对她始终如一,我一想起婚后可能的的吵架,冷战,甚至离婚,整个人都陷入恐惧之中。我还害怕自己不够优秀,不能给我的孩子更好的生活,没有能力担负起巨大的责任,让他一出生可能就要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我甚至还会害怕结婚当天还要面对着来自全世界的虚伪的恭喜,我就觉得一阵阵不舒服,所以虽然这几年家里催的越来越紧,但我还是雷打不动,宁愿这样一个人生活。”
福先生显然没想到我给出这么充分的理由,含着烟就那样愣愣的听我说完,然后又怔怔的看了我几秒,突然哈哈大笑了一下,嘴上叼的烟上的烟灰都洒的到处都是,但他好像丝毫没有察觉,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给出了这样的总结,“兄弟啊,你又没结过婚,你知道个屁啊。”
我愣了几秒钟,我原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要么给我一大段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要么就是随声附和,第一次有人给我这么简洁的安慰,我也哈哈笑了起来。
“你啊,说白了,就是吃饱了撑得,上学的时候会整天担心自己以后能不能找到好的工作,工作了又整天担心自己明天会不会被辞退,没结婚的时候吧,就怕以后娶不了媳妇儿,结婚了又怕哪一天会离婚,养不起娃。说穿了,担心这一切有啥用,生活不还是得继续,人啊,一生之中抬头看看三次自己前方的路也就够了,其他的时候你只要确定好目标,就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往前干,也就对了。你只有真正得到了,才会知道里面具体怎么样,而不是听别人在那胡说八道,我以前也会闲的无聊的时候也会浏览各种贴吧网页,但后来我就再也没看过,我发现这年头凡是越能引起人们恐慌的胡说八道的帖子反而越吃香,网上那些整天哭着喊着说什么自己工作薪水太低,吃不上饭的,你让他晒晒自己的年终福利还有工资单看看,有几个是真穷的。真快饿死的哪还有时间在上面哭穷。有那工夫还不如出门跑跑步来的爽快些。”
“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呵呵,那时候刚毕业,就赶上不包分配,家里也没钱没关系给我安排一个像样的工作,我刚开始也不是直接就干了会计,我第一份工作就是做汽车销售,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物流这么发达,那时候流行干销售卖车的,自己去提车,我那时候才刚刚拿出驾照,就一个人白加黑的从津海市往这边倒车,坐着火车去,开着车回来。三百多公里的路,中间还有一段十几公里的近四十来度斜坡的S型山路,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山路窄的你也就能刚刚能过车,尤其是到了冰雪天,还不知道死多少人,那时候,真是玩命,没办法,我一个大男人毕了业总不能还要家里养活吧,每次快到那下坡的时候,我都让我经理先下车,然后挂着一档,踩着刹车,一手把着方向,一手放在手刹上,随时准备刹车,然后让我经理在我轮胎前放着砖头,我走一点就让他给我矫正我的方向,就这样一点点往下挪下去,方向哪怕错一点点,你老哥这条命就没了,三次,我走了这么三次鬼门关,就换了工作,开始做会计这一行。但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这年头,只要死不了,就还有希望,其他的也没啥可怕的,最忌讳的就是干也干不好,玩也玩不痛快,一辈子就浑浑噩噩的过去。等到快死的时候,躺那啥也记不起来。”
说完,福先生哈哈一笑,“航老弟,你可别介意,哥哥我是没拿你当外人才这么劝你,毕竟你还这么年轻,人生路长的很,我怕你早早的钻进去,出不来。”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笑着和我说。
“没有,没有,福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能真的是自个儿太矫情了,让我自个儿琢磨琢磨,给我点时间。”我冲福哥感激的笑了笑。
“对嘛,我就说我没看错人,做人啊,千万别像我大哥那样,没钱不要紧,但千万别没点担当还死抠。”
“李先生他。。。”我紧跟着问道。
福先生摆了摆手,“哎,他这人已经没救了啊。我大嫂昨天刚给我发的消息,说要和他离婚,让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要不愿意,就打算起诉离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