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胖大海的肚子变大前,我一直以为她是只公仓鼠。
朋友的仓鼠生了九只小仓鼠,养不了那么多,只得送出去几只。我挑了一对灰白色的小仓鼠,是一窝小仓鼠中最早跑跑轮的两只,胖嘟嘟圆滚滚,可爱极了。朋友说,这对小仓鼠一公一母,如果我不想让他们生,就把他们分开养。
一窝的就应该养在一起嘛,我一笑置之。
所以看到胖大海肚子鼓的像圆球一样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幻灭感。
胖大海这只小仓鼠极凶,虽然胖,但却是个灵活的胖子。每次我打扫笼子想抓她出来的时候,总是要费一番功夫,还要被她狠狠咬上一口。和她相比之下,另一只叫做回锅肉的仓鼠显得温顺可爱多了,很好抓,放在手心里也很老实的样子。在确信胖大海是母的且怀孕之前,我无比确信她是一只凶猛的公仓鼠,而回锅肉是一只温柔的母仓鼠。这下,我苦笑着对朋友说,胖大海从一只凶猛的社会仓,变成了脾气暴躁的母老虎,而回锅肉从一只温婉的母仓鼠,变成了软弱的渣男,朋友绝倒。
事不宜迟,我迅速切断了他们两只的联系,分别养在不同的笼子里。我跟朋友打趣道,为了保护胖大海的贞操,他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到如今,我还是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才两个多月大的布丁仓,就要做妈妈了?胖大海刚刚入住新家的时候,才半个巴掌大,一个半月以来,也还没有长到巴掌大小。他们才脱离母亲的怀抱没有多久,就已经要为鼠母鼠父了,当然,被单独关起来的回锅肉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几天学校清查宠物,朋友不得已拿着她的仓鼠来我这儿"避难",其中就有胖大海和回锅肉的阿妈。我问,她还认得自己的孩子吗?朋友轻飘飘的回答,不认得了。我觉得有些难过,虽然我已经了解到,仓鼠是独居动物,没有亲情,只有领地意识。如果怀孕后的母仓鼠不和公仓鼠分开,母仓鼠就会咬公仓鼠,或者公仓鼠会把小仓鼠吃掉。残酷的自然法则在不到巴掌大小的仓鼠身上就已经显露无疑,造物主一开始就设计好了一切。
我怀疑胖大海承袭了母亲的脾气——他们的阿妈也很凶,咬人很疼,每次我给她喂食,都要被她咬上一口,比她闺女咬的还狠。胖大海和自己的阿妈在一米远距离的笼子里遥遥相对,各自过着属于自己的鼠生,全然忘记了对方的存在。我有时会想,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进化论讲:一切都是为了物种的繁衍。所以万千生灵都会有种种属于自己种族繁殖的习性。就像蜘蛛、螳螂交配后,雄性会被雌性吃掉,仓鼠虽然没有这么残酷,不过也差不多了。有一夜,不知怎么回事,两只的阿妈跑到了一只金丝熊的笼子里,咬的金丝熊惨叫连连,险些丧命,我把她抓出来,放归原位,第二天又在金丝熊的房子里找到了她,俨然已经把别人家当做了自己的领地。看到这儿,我觉得不让两只和自己的阿妈相见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万一打起来了,姜还是老的辣,何况胖大海如今还是个孕妇。
说过阿妈,言归正传,昨日,我突然发现胖大海的肚子变得特别大,虽然她还是照常跑跑轮,在笼子里四处穿梭,但她吃的喝的明显比从前少了许多。问过朋友,得知她大概是产期将近,急的我连忙打扫了一遍她的房间,换上新的干净的木屑。今天,吃完晚饭,看到仓鼠们照例还是缩在小窝里不出来,隔壁的米熊都已经开始在跑轮上飞跑,回锅肉不一会儿也开始探头探脑,平素活泼爱动的胖大海却还是缩在窝里,没有动静。突然间,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不不不不会是生生生生生了吧!!!!
我急忙掀开胖大海的小屋,果然在她身下发现了一团团暗红色的蠕动物体!是新生的小仓鼠!!我粗略的数了数,大概有五六只。处在哺乳期的胖大海显然有些惊觉和不安,我放下房间,她出来跑了一圈,又钻回了小窝里。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一个半月前还被我看作婴儿的胖大海,如今已经做妈妈了!我蹲在笼子前,看胖大海不断地在窝里转来转去,几只暗红色的小仓鼠被她压在身下蠕动着,有的在吃奶,有的被她温暖着,这是一副生的画面,物种的繁衍在如此袖珍的仓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一只小仓鼠落单了,暗红色的身体暴露在一堆木屑中间,显得触目惊心。而一旁的新手妈妈显然注意力在其他的孩子身上,来不及关注这个掉出来的倒霉蛋。小仓鼠蠕动着身躯,张着嘴巴,也许是想喝奶,也许是想发出不存在的叫声。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天鼠感应,小仓鼠开始歪歪扭扭地爬,向着熟悉的母亲的方向,一步一步。胖大海团成一团,黑豆一般的小眼睛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暗红团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我在仓鼠笼子面前坐下,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我的幼儿期、童年期,好多画面一闪而过,像捕捉不到的几条银线。夜幕降临,我坐在黑暗中,听着胖大海和小仓鼠发出的细微叫声,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生命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