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路遥便是刻画了这样一个苦于人生选择的年轻人——高加林。一个属于那个时代孤独而倔强的知识分子,他是那个时代优秀青年的代表——渴望凭借个人能力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身份。而对于他来说,最惨烈的莫过于生活本身,民办教师资格被人顶替,经过煎熬和等待好不容易调动到县城当干部,此时的他感到农村的恋人刘巧珍已经配不上自己,于是转投县城播音员黄亚萍的怀抱,最后却因为感情上的纠葛被人告发了走后门的秘密,最终被逼退回农村,而此时一心爱他的刘巧珍早已嫁给老实本分的马栓,再也没有人来安抚他受伤的心灵,一系列人生抉择后留给他的只是悔恨与漫天飞扬的黄土。
合上书,80年代改革初期的陕北黄土坡上,那个英俊硬朗的青年卖力地挥舞着锄头,"卡沓卡沓"的撞击声在我的耳畔不停回响。
是那个时代错了还是高加林错了?高加林上进努力,用强健的身体和丰富的知识拼命改变自己穷苦人的命运,难道错了吗?不!错的不是他热血的初心,而是在艰难的人生路上,他丢失了那一份赤子之心。青砖碧瓦亦或是高楼广厦,只是每个奋斗的青年人要面对的人生道路,而生活本身对于任何追梦的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时代混沌黑暗与否也是那个年代必经的阶段和固有印记。被欲望控制的人生,注定是悔恨加织。就像路遥在书中写道:"一个人应该有理想,甚至应该有幻想,但千万不能抛开现实生活,去盲目追求世界上不能得到的东西。因为这种盲目的追求,一旦摔了跤,反过来会给人带来巨大的痛苦,甚至是毁掉的人生。"
而盲目的追求,毁掉的不仅是高加林的仕途更摧毁了他的爱情。
最初,我难以理解作者为何花费大量笔墨描写高加林"陈世美式"的爱情悲剧却以"人生"二字命名全书,深入思索,对爱情的选择让高加林更刻骨地感悟到人生的真谛。当上光鲜的县城记者的高加林不耐烦地听着巧珍絮絮叨叨地说明村里的母猪下崽的杂事,脑中"清醒"地分析着"她绝说不出十四种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的复合能源"。所谓"越是清醒的人,越是冷酷",原本淳朴真诚的加林冷酷地丢下了巧珍,把一颗金子般的人留在荒凉的黄土坡里。可是,巧珍是多么的善良和坚强啊,面对撕心裂肺的苦痛,忍住了眼泪,没有怨恨,隐忍接受选择,让自己自由幸福。
爱情的悲剧是高加林人生悲剧的主旋律,而那个时代复杂的人性也在这条爱情主线上表现地尽致淋漓。令人扼腕的高加林在人生选择的路上也丢下了那一份最纯粹的对待爱情的初心。我想,从始至终,高加林自私的只爱着他的抱负。
诚然,高加林是作者笔下虚构的那个时代的灵魂。我常悲叹他的命运总是反复无常,农村有志青年追求城镇稳定生活的道路,竟是那样的荆棘密布,"溯洄从之,道阻且跻"不错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然而最惨烈的从来都不是生活本身。高加林的初心无罪,可追梦的路上总是诱惑丛生,徘徊动摇让他一次次做出违背初心的决断,最终迷途忘返,困在欲望的城郭里,丢了金子一样的人,金子一般赤诚的初心。
1982年的人生,也是我们每个人的人生。
路遥的《人生》,于新时代再与读者相遇,仍有冲击人心的力量,靠的正是这种不被时间的浪花冲洗去的人性共情。当时黄土坡上的高加林,仍面目迥异地存在于你我之中,于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跌撞、迷失、跌落,再一次次选择走向幸福的彼岸或是幻影幢幢的不归路。
面对这样的人生路口,它拥挤,吵嚷不堪,世事无常让你迷失在选择里,每每此时,平静下来,思索自己当初出发时的既定的人生底线,就像德顺老汉说的:"不管你到了什么程度,咱为人的老本不能丢啊"。
纵使世事无常,道阻且跻,
人的心,要永远铭记最初的纯真啊!
人的脚,要永远立在这黄土地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