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传（十三）
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单于到长安朝拜，汉哀帝因为太岁厌胜星正处在天空，就安排单于等人住在林苑蒲陶宫中。告诉从人要倍加礼敬单于，单于知道了这个事情。汉哀帝增加赏赐衣物三百七十套、锦绣缯帛三万匹，絮三万斤，其他像河平年间一样。
仪式结束后，汉哀帝派中郎将韩况护送单于。单于出塞到达休屯井，向北渡过车田卢水，道路曲折遥远，韩况等人粮食缺乏，单于派人供给他们粮米，超过预定日期五十多天才返回。
当初，汉哀帝派遣稽留昆跟随单于返回，到达匈奴后，单于再派遣稽留昆跟随自己的同母哥哥右大且方带妇人入朝作为侍子。这次朝拜返回后，又派遣右大且方的同母哥哥左日逐王都带妇人朝作为侍子。这时，汉平帝刚继位，他很年幼，太皇太后王政君称制，新都侯王莽秉持朝政，有人说王政君的威德至盛，超过以前，就传话给单于，让他派遣王昭君的女儿须卜居次云入朝侍奉王政君，常赐的财物十分丰厚。
这时，正好西域车师后王姑句、去胡来王唐兜都怨恨都护校尉，就带着自己的妻子子女和部众归降了匈奴，其事情记载在《西域传》中。单于接受并把他们安置在左谷蠡王的领地，派遣使者上书报告情况说：“臣已经全部接受了。”
汉平帝诏令派遣中郎将韩隆、王昌、副校尉甄阜、侍中谒者帛敞、长水校尉王歙出使匈奴，告诉单于：“西域已经属于汉朝管辖，不能接受他们，要把其遣返。”单于说：“孝宣、孝元皇帝哀怜我们，专门制定约束，从长城以南为天子所有，长城以北为单于所有。如果有人侵犯边塞，马上把情况通报；如果有投降者，不能接受。臣知道我的父亲呼韩邪单于蒙受无量之恩，他临死时遗言说：‘有从中国来投降的，不能接受，马上送回塞内，以报答天子的厚恩。’但这些人都是外国人，所以可以接受。”
使者说：“匈奴骨肉之间互相攻击，国家几乎断绝，蒙受中国大恩，才度过危亡存续下来，妻子女儿得以保全，几世相继，应当来报告汉朝厚恩。”
单于叩头谢罪，把归降的两王都抓捕交给汉朝使者。汉平帝诏令中郎将王萌到西域恶都奴界上前去接受。单于派遣使者护送到汉朝，借机向汉平帝请求赦免其罪责。
使者报告给汉平帝，汉平帝下诏书不予赦免，并集会西域诸国国王，把句姑和唐兜杀掉昭示其罪。从此之后制定四条规定：中国人逃入匈奴的，乌孙国逃亡归降匈奴的，西域诸国佩中国印绶归降匈奴的，乌桓国归降匈奴的，都不能接受。
汉平帝派遣中郎将王骏、王昌、副校尉甄阜、王寻出使匈奴，颁布这四条规定给单于，把规定和玺书封在一起交给单于，让单于尊奉执行，借机收回原来汉宣帝制定的约束封函返回。
这时，王莽奏报告说，中国人不得再起两个及两个字以上的名字，并派使者传话给有单于，匈奴也应当上书跟随汉朝教化，只用一个字的名字，那样汉朝肯定会重加赏赐。单于听从，上书说：“臣幸得以担任藩臣，很喜爱汉朝的太平圣制，臣原来的名字叫做囊知牙斯，现在谨改名为知。”
王莽听报后非常高兴，报告了王政君，派遣使者答复晓谕，同时给予丰厚的赏赐。
汉朝已经颁布了四条规定，后来护送乌桓使者告诉乌桓的百姓，不要再向匈奴人交纳皮税布税。匈奴仍然按照原来的惯例，派遣使者责备乌桓没有交税，匈奴中的一些想做买卖搞贩运的妇女商人也跟随前往。乌桓拒绝说：“我们尊奉天子诏令条例，不应当再向匈奴人交税。”
匈奴使者很愤怒，马上收捕了乌桓首领，捆绑悬挂起来。首领们的兄弟顿时大怒，一起杀掉了匈奴使者及其官属，收捕掳掠了跟随的妇女和马牛。
单于听说后，派遣使者征调左贤王兵攻入乌桓，指责他们杀掉匈奴使者，借机进行攻击。乌桓人被打得四散而逃，有的跑上山去，有的向东保卫要塞。匈奴杀掉了很多乌桓百姓，驱赶妇女弱小将近一千人离开，把那里设置为匈奴左方领地，并且告诉告乌桓人说：“你们要拿马畜皮布前来赎买。”
乌桓让受到劫掠人的亲属两千多人带上财物牲畜前往赎买，但匈奴收下后并没有遣返人质。
王莽篡位后，建国元年（公元9年），派遣五威将王骏率领甄阜、王飒、陈饶、帛敞、丁业等六人，带了很多金银布帛贿赂单于，晓谕王莽受天命取代汉朝的情况，借机让单于更换原来的印绶。原来印上的文字是“匈奴单于玺”，王莽改名为“新匈奴单于章”。
将军们到达后，授予单于新的印绶，诏令交上原来的印绶。单于再拜接受诏令。翻译走上前来，想要解取单于原来的印绶，单于抬起胳膊让他解下。左姑夕侯苏在旁边对单于说：“我们还没有看到新的印文，不应当给他们原印绶。”单于停了下来，不肯交给他们印绶。
单于请使汉朝者坐到穹庐之中，单于想上前为他们敬酒。王骏说：“原印绶应当在这个时候交上。”单于说：“好。”他再次抬起胳膊给翻译。苏侯再次说道：“没有见到新印文，暂且不要给他们。”单于说：“印文哪里会变更呢！”说完后解下印绶呈上，王骏接受下来。单于佩戴上新的印绶，并没有解下来看印文，而是一直饮酒吃肉到了深夜才散去。
右将军陈饶对众将帅说：“之前姑夕侯对印文生疑，差点让单于不给我们原印绶。现在如果让他看了印绶，发现新的印文有了变化，肯定索要原来的印绶，这就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拒绝的了。如果得而复失，这就太辱没使命了。不如现在就砸坏原印，以杜绝祸根。”
王骏心中犹豫，也没有其他人响应。陈饶是燕国壮士，平时十分彪悍，马上拿起斧子砍坏了原印绶。
第二天，单于果然派遣右骨都侯当面报告王骏说：“汉朝新赏赐单于的印，说是‘玺’，没有说‘章’，还没有了‘汉’字。诸王以下的印绶才有‘汉’字，称为‘章’。现在去掉了‘玺’加上了‘新’，就让单于和臣下没有区别了。我们希望得到原来的印绶。”
王骏把原印绶拿给他看，并且说道：“新王室顺天制作，所以我们才把原印绶毁坏了。单于应当承接天命，尊奉新王室的制度才是。”
右骨都侯返回报告情况，单于知道事情已经无可奈何，又得到了很多财宝，就立即派遣弟弟右贤王舆奉献马牛，跟随王骏等人入朝答谢，借机上书索要原来的印绶。
王骏来到匈奴左犁汗王咸的居住地，看到有很多乌桓百姓，就询问原因，咸说明了前面的情况。王骏说：“以前有过四条规定，不能接纳受乌桓归降者，必须马上遣返。”咸说道：“请让我偷偷向单于报告，得到准许后，马上遣返。”单于派咸回复说：“如果遣返，应当从塞内遣返呢，还是从塞外遣返呢？”王骏自己不敢作出决定，就报告了朝廷，王莽诏令从塞外遣返。
单于开始就因为夏侯藩索要土地拒绝过汉朝，后来要求乌桓人交税没被准许，就借机入侵劫掠乌桓百姓，其背叛因此产生，再加上印文改易这事，所以更加怨恨。经过这些年，匈奴也基本上恢复了战争造成的创伤，于是派遣右大且渠蒲呼卢訾等十多人率领军兵部众一万骑，以护送乌桓人作为名义，率军来到朔方要塞下，朔方太守把情况报告给朝廷。
黄其军
作于2022年3月25日（古历壬寅年二月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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