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命之缚俱乐部

　　2017年10月21日，周六。

　　金秋是这个城市最美的时光，街上拥拥簇簇的人群多了一份周末的悠闲。

　　刚一进办公楼，哭声就从大案队会议室传了出来。蒋丽丽的父母来了，很普通的一对老夫妇。时隔几年再回头看，我当时的手记里并没有很多对他们的记录。悲伤、震惊，破碎的心情任何人都能想到。其实自从女儿失踪，他们可能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出于尊重，现在我也不想在这个故事里，太多渲染他们当时悲痛的场面，只做事件记录。

　　蒋大跃、男、63岁、父亲。王秀花、女，61岁，母亲。上次见到女儿还是在2016年2月，也就是上年春节时候回去了一次。今年春节放假前几天，蒋丽丽打电话说没买到车票，打算等过完年再回去。老夫妻俩虽然想女儿，可也只好答应了。可对比公司收集信息，蒋丽丽从没提到过因为没买到车票，不打算回家过年。（也正是基于这点，分局接到报案时首先怀疑的她是主动出走。）

　　大年三十时候，王秀花主动打电话联系女儿，可蒋丽丽的手机已经关机。没联系上，并没有引起老两口过多的担忧，毕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事实上，自从参加工作，他们见和女儿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每年寥寥几天的相聚更像是客人的来访。

　　初七上午，丽丽公司联系了他们。双方一沟通才发现，蒋丽丽已经失踪了。公司这边报了警，而他们从老家赶了过来，奔波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发现。就这样，无奈下只能领着她的东西先回了老家。

　　整整一天的讯问、记录、安抚、回忆、痛哭，其中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蒋丽丽对她父母也表示过自己没有男朋友。

　　王思淼摆弄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这是蒋丽丽父母带过来的。蒋丽丽个人物品中，这个是我们的关照的重点。要知道，如今这个网络时代，几乎所有的秘密都藏在每个人的电子设备中。

　　‘生命之缚俱乐部’--这个网址就这样进入了我们的视野。点进去，里面充斥着大量SM爱好者的文章图片。具体的描述，抱歉，只能略过了。在这个网站论坛，我们发现了很多交友贴，可以想见，S和M很可能通过这里联系，然后线下见面。

　　“昨天去她出租房那里，可以说是一无所获。”郭勇屁股斜坐在办公桌边，指着电脑屏幕说：“这个论坛，应该是条重要线索。”

　　“都是匿名发帖，怎么查呀。”李俊楷揉着眼角说。

　　大勇和我交换了下眼神，他说：“两条腿走路，小李跟我继续摸排她的社会关系。思淼你和网监那边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帮助。什老师你就发挥特长，帮咱们分析分析这些ID背后的主儿都是什么鸟儿变得。有没有可疑的。”

　　众人应了一声，我接过笔记本回到自己座位上专心研究了起来。

　　SM是英文sadomasochism的缩写。主要指的是在性方面施虐和受虐相关的意识与行为，在国内一般称为虐恋，其中S代表Sadism，指性施虐者，M代表Masochism，指性受虐者。

　　在临床上，“虐待症”是一种非常难以界定的病症。性虐恋包含主动的和被动的两种表现，对他人施加痛苦可以带来自身的快感的则属于前者，如果接受痛苦可以给自身带来满足感则属于后者。其中的痛苦既包括肉体上的痛苦也有精神上的痛苦，比如侮辱、恐吓。

　　幻想、刺激一直是隐秘中的春药。在几百年前就曾有人根据自身经历写成书。而科技大爆炸带来物质空前的充足时，精神世界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虚时代。人们在虚拟的空间中寻求着最快捷的刺激。越来越多人的灵魂迷失在这个空间里，放任着自己的欲望在狂欢。

　　整整忙了两天，我总算把论坛的人群有了大致的了解。其他人也放下手头的工作，聚到一起开个会。

　　“我去网监那边调查了这个所谓的‘生命之缚俱乐部’，是一家把服务器架设在国外的网站。主要吸引国内外中文SM群体进行线上交流，同时也鼓励线下活动的俱乐部。蒋丽丽的的浏览记录也进行了调查，因为她可能使用了代理网关，所以在网站上和人交流情况没有办法查到。”王思淼毕竟还是小女生，可能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案子，汇报情况的时候刻意板着脸，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来掩饰多多少少的一点尴尬。

　　“我和郭队这几天走访了她在北京的同学、朋友，基本反馈都是蒋丽丽这个人事业心很重，平时很少交际，也不怎么喜欢在网上晒自己的生活。不过有她同寝室同学倒是提起过，她上大学时候曾因为失恋自残过。情况倒是也不严重，就是用刀片伤上自己胳膊的那种。另外，普遍反映她很爱整洁，特别容忍不了家具上有灰尘、头发。”李俊楷接过话，说着他那边得到的情况。

　　我认真做完记录，看他们都说完了，也开始说我这两天的发现：“通过我的观察，这网站浏览群体遍布全国，大多数还是已猎奇为主。不过，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对这类文化深度痴迷者，其中既有S也有M。而这些人热衷于线下进行交流实践（照顾到有年轻女性在场，所以我的用词尽量学术化）。”

　　“其中发现有嫌疑的吗？”郭勇问。

　　“这两天，我除了看这论坛，还仔细翻阅了这件案子的卷宗。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其实在说出来之前，我是有点犹豫的，万一我的假设错误，那可能就给整个侦破工作带偏方向。不过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把想法说出来。

　　“假设，蒋丽丽是个性被动虐待者，那她相对应的将会有主动者。其实，虐待症不论主动被动都是基于性幻想，也就是基于满足某种心理需要。这也就表明她可能对某种特定人物或身份感兴趣。”

　　“嗯，继续。”几个人十分专注的看着我，我心里也感到一丝紧张，怕自己设想的全是错的。

　　“这论坛中比较活跃的S者，我统计了下一共有30多名，其中根据发帖内容判断在本市的应该有7名。这七个人当中，我特别关注了一个ID‘夜帝’的用户。这个人在论坛上很有名，可以说在这个群体中非常有号召力。根据他发帖内容来看，是男性，本市人，自身条件不错，中年人，受过高等教育。这些很可能符合蒋丽丽的幻想需求。尤其引起我注意的一点是，他被人吹捧为‘金牌调教师’。在绳结、鞭打等刺激手段上非常精湛。”

　　说到这，我停了一下，吸了口气才说出我最大的推断：“我怀疑他本身就是一名医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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