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

你可见过北方落雪的样子?那是一种庄重的洒落,似乎人间迎来了冬日的天仙,婀娜着落在大地的怀中,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每一次雪落,我都会发现一个全新的我,或忧郁,或浪漫,或孤独,或热闹…那这一刻我是哪一个我呢?我想这场初雪是知道的。面对着这个离开了春夏秋三季的老熟人,我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兄弟——夏日的暴雨。它是多么骄傲和高调的一种存在啊,落下时非把那地表打得遍体鳞伤方肯罢休,仿佛在炫耀着他那与生俱来的力,在乌云之下卖弄着他的健硕。而雪,却是这么温柔,缓缓落下,不释放丁点儿声音,犹如一个恬静温柔的女子,娇羞依偎在少年的怀里,或者更像一个贤惠的妻子、温柔的母亲,默默无声地为大地披上银装、输送营养。

大雪过后的农村是最安静的,在刚被洗过的天空中,总会飞来几只觅食的喜鹊,精准地落在未被完全收拾干净的院子里,跳跃间就绣出几朵梅花供院主人欣赏。邻家的犬吠夹杂着耕牛的哞声传到远处,像水面散开的波纹,让整个村庄浮动在雪野之上。临近年关,那些调皮的孩子,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炮仗,轰隆之间,让蜷缩在羊圈里的羊群四散开来。这时,你总会听到邻居怒气冲冲地吼叫和孩子们嬉笑奔跑的声音,大雪带来的安静也就此被打破。

我穿上厚重的靴子,模仿着父亲的样子戴上耳套和手套,取来长长的扫帚,现在我要去当一个“破坏者“了。我精心挑选了一块儿未被破坏的雪地踩上去,感受着靴子与雪地的接触,犹如踩在雪海之中,整个人都变得极其轻盈。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把我一下子拉回现实,皮肉的刺痛感打破了我对冬之浪漫的想象,原来,所见和所感是不一样的。但也就在那这一刻,我真正懂得了“高原红”的美,那是最接近自然的颜色,是自然为人化的妆,无需胭脂底粉,便可以让敢于拥抱它的“懒女人”呈现盛世美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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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爱落雪后强劲的太阳,也许是他将大地看做了他的镜子,所以会比平时放出更强的光,在折射之下,世界更明亮了,也更干净了。我会心疼那些被这场雪杀死的“不幸者”—也许是被人们厌恶的微生物病菌,也许是未准备好冬衣的虫鸟鱼兽…可是大多数人对这场提前到来的雪是欢迎的。因为大雪的来临,意味着耕作的人们可以歇息,红色的灯笼也将因雪的存在而异常明亮。很快你会发现,这块土地将迎来它最热闹的时刻,届时,人们会穿新衣,将自己的小家布置得格外温馨,迎接亲朋好友,迎接即将吹来的东风和他们所期望的全新的自己。

我终究选择了放下扫帚,只清理出一条小小的路。我瘫坐在雪地上,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希望月亮不会错过这场大雪,也希望星星赶上这场派对。

雪落,醉了我,也醉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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