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有些疯狂只对陌生人公开，且仅此一次
1：
某人戴着孙悟空的面具，晚6点，准时出现在商场入口一侧。他的打扮引来不少人侧目，但没人真正在乎其用意。
猪八戒的面具很快在人潮中出现了，戴着它的是一个身材匀称、高挑的女人。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穿着一样的白衬衫牛仔裤小白鞋，情侣装般。
相视而笑，某人挠挠头，转身选了一个存储箱，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关机，放进箱内，他侧过身，把两只裤兜都掏出来，示意再没有别的东西，等着。
女人也毫不示弱，她随身带着两部手机，黑色的和红色的，黑色的恰好来电，她凝视了屏幕两三秒，毅然关机，放入箱内。
存条被女人保存起来。
“没想到你真来了。”某人很欣慰：“那么，我们的计划就开始咯？”
女人伸手：“今晚，我叫你悟空，你就叫我八戒，放下包袱，尽情开心。”
“好啊，八戒，”悟空很爽快，他向四周看去，好像刚刚才有空打量环境：“这条街是你选的，一定有你怀念的故事吧？”
“你可能不太相信，我和他是先做爱后表白的。”
“你确定？我们一会儿要……”
八戒轻扬着头，像是对星空笑，随后过来揽住悟空的肩膀：“我都来了，有什么是不确定的呢？”
“我们白天去了动物园，晚上就来这里闲逛。”八戒的手指从这边滑到那边：“他突然要亲我，我害羞，想躲他，他追上来了。看，那根灯柱，就在那根灯柱下……”
悟空凑到她面前，鼻息间滚烫的热浪轮番拂过她面具左侧。
尽管面具掩饰了大部分五官，但他晶亮的眼睛却让八戒心神一颤，后退一步。
“去喝酒吧。”悟空说，直起身：“说真的，我害怕。酒壮人胆嘛。”
2：
“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漂流瓶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听过很多疯狂、幼稚的想法，但你是最疯狂、最幼稚的。”
“你喜欢吗？”
八戒摇头：“不喜欢。哪个正常的女孩会和陌生人做这样的事？”她把酒杯挪过去，玻璃相碰的声音格外美妙：“无意冒犯。”
“根本没关系。”悟空回应。“我不正常之处就在于，明明生活已经这样了，却还不能安分守己，总想丢掉自己的全部标签疯狂一场。其实，谁没有束缚啊？小虫子还专门作茧自缚呢……”一饮而尽。
红酒兑可乐，加冰！三杯五杯下肚，八戒面上红晕，悟空也有些晕头。
“你呢？为什么？”
“孤独。”
“哈。”八戒深有同感。
“起先，我认为只要努力刷存在感，就会不孤独，后来发现，那只是让我忙起来了，忙过之后，孤独更深。”悟空停顿片刻，手指敲着玻璃杯：“我特别害怕黑夜。”
“即使游戏和撸一发都没办法拯救？”
悟空挠头。
“我开玩笑呢。”八戒拍拍他的手背：“都一样，我和你，他们和我们，都一样，都很孤独，但我们不是特例，绝对不孤单。”
“你说我们到底缺了什么？”
“价值，稀缺的价值。”
悟空微微一怔，醒悟过来，使劲拍了下桌面，震得空瓶子都跳了跳：“你说对了，价值！我们缺少存在的价值！”
八戒哈哈大笑，摇晃着酒杯里的液体，没有在乎邻桌们嗔怪的表情。她喜欢看对面男人并不躲闪的眼神。
只见他悲悯地扫望过目所能及的人：“小时候，课本里就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是随着长大，我越来越觉得这是最骗人的假话，而且人人都在维护，没人愿意拆穿。今天我消失了，很多人都能代替我的位置。在社会这个大环境中，我不名一文。”
“爱你的人呢？你在他们心里的位置呢？”
“假如爱我的人用我为他们花钱多少来衡量我爱他们几分，每次吵架都要决定是否大发善心，忍耐着再爱我一次呢？”
八戒有些吃惊，但那样的表情转瞬而逝，她举杯：“敬艰难的我们。”
“敬！”
“你看问题都那么一阵见血吗？”
“习惯了，一阵见血只是后天加工出来的，不是好事，时常让我怀念懵懵懂懂的自己。”
酒过三巡，劣质的酒瓶随意躺着几只，灯光下折射光芒，刺痛人眼。痛，仿佛引信，两人明白，时候到了。
“我不擅长喝酒，基因检测说，我有个酶转化不是很好，所以，碰到酒就会脸红。”八戒抚摸着额头，手习惯性地向椅背摸索去：“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在桌旁等候着。
八戒忽然挥挥手：“对了，再给我来一份素小菜吧，压压酒气。”
服务员转身离去，八戒慌忙把孙悟空的耳朵扯过来：“坏了，我真没带钱包，而且，手机刚刚也放进储物箱了。”
“我知道。”悟空说，拾起剩下的半瓶可乐让她喝下去：“你会装吐吧？去外面，我马上就来！”
面具后的她疲软地眨了下眼，起身，踉跄地向外走去，看样子随时可能吐一地。
“你没事吧？”服务员赶紧上前搀扶。
“没……”八戒鼓起腮帮子，狠狠地打了个汽水嗝，赶紧推门向外扑去，蹲在路边，两只肩膀颤动。
“她怎么样？”孙悟空问。
“吐了。”服务员有些厌恶：“你们两真没事吧？”
“我去看看她。”
“能不能先结一下帐？”
“嗯，我的外套在沙发上放着，里面有钱包，帮我拿一下。”
服务员刚侧身去看，孙悟空立即奔出。
“快！”他顺手一捞，扯起八戒的手臂，差不多是把八戒当做风筝来放。
“喂！别跑！”
身后，服务员追了至少一个街区。
八戒双手撑着膝盖，腿软到几乎站不住：“哈，这是我第一……”
面庞突然被托起，温暖的手掌覆盖了她，紧接着，唇向她压来。
“咔！”
面具中高耸的鼻子碰到对面的塑料颧骨，唇，间隔两厘米，无法再靠近。
八戒笑得差点窒息掉，悟空挠头，求饶。
“等我再积蓄一波超级力量！”他蹲下马步，使了一招凝神提气，双掌平放，从腹部提到胸口，翻掌，再压下去。呼出一口暖气。
亲吻吧！
“咔！”
面具壳距离嘴唇有一点距离，两人的面具壳更是拉长了距离，无论悟空用什么角度什么姿势，都没办法碰触到对面的红唇。
塑料壳碰撞发出咔咔声响，行人往来，侧目怪异。
八戒爱笑，一手按压着胸口，一手将悟空从身前推离：“慢着慢着，这样不行，这样不行，哈哈……”
悟空傻杵着，不知再要做什么。从身后偶尔来的一阵风，将“骗”字送到他耳畔。他回头，情侣如织，双双对对，有来的，有往的，仰着脸蛋，甜蜜地笑，最后消失。
“你不怕我是骗子？”他忽然问。
“骗什么？”
“骗财，骗色，骗心，骗人，随便骗点什么。”
八戒咧嘴又笑：“那你是骗子吗？”
“不是。”
“那不就对咯？我们都约定要坦诚的。”她便摆摆手，看样子话题就要走开了。
“你认真回答一下嘛，我扔出漂流瓶时，从没想到会有人回应我，还是个女人。我挺在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几乎所有好的体验都是冒险中来。这个主意好，我就要做。”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对方的身份，彼此一无所知，即使以后我们擦身而过，也同样是陌生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答应的原因，你不会真以为，和熟悉的人能做这些事吧？”
悟空真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刚想说什么，肩膀后突然伸来只手。
“在我手底下，还从来没有吃饭不给钱的！”
呵，服务员小哥追上来了！
八戒两手捧着面颊，做出惊讶状，悟空手肘快速向后顶去：“对不起兄弟，明天我一定会还你的！”
说完，喝一声“跑啊”，八戒的手臂再次被牵起。
“跑，是种神奇的运动，”悟空喊：“你如果跑得足够快，就能穿越！”
“真的假的？”
“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悟空喊：“我难受的时候，就跑起来，我快乐的时候，也会跑起来！”
“那你现在是难受还是快乐？”“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快乐！八戒，你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陌生人，我现在就可以认定！”
街道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霓虹灯流光溢彩，在快速跃动的眼眸中化作一簇簇五彩线条，简单了许多，仿佛一直没有变化过。风吹长发，连风都是自己奔跑创造出来的，这让八戒感受到了真实的自己。
突然一瞬，刺耳的刹车让她的跃动被迫停止，街道对面是幢三层的婚纱影楼。橱窗内，洁白的婚纱套在塑料模特身上，爱情被冻结在僵硬的笑容上。
“那里有个洞，快进去！”
影楼背靠一堵低矮的旧墙，墙后是待拆的老楼。
八戒摸进去，上到二楼，她的腰上缠来一只手，紧接着，她整个人被压在墙面上。
老楼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即使近在咫尺，也无法看清对方面容。
她伸手，摘下孙悟空的面具：“你的眉毛是什么样的？”
“你摸摸看。”对面湿热的喘息喷在她脸上，有淡淡的可乐味。她的手指小心地摸上去，应该是粗眉。
“你的嘴，”有些糙的手指抚上她细腻的唇：“是甜的还是咸的？”
“你尝尝看？”
面具摘下，她拢着他的脖颈，靠向自己！
3：
“后来呢？他怎么表白的？”
“他送我回宿舍，然后在楼底下给我打电话。”
两人不约而同都笑了。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唱歌，唱的是Jason Walker的Kiss me，唱完后问我：‘你清楚我的意思吗？’，我当然懂，可是懂装不懂。他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那三个字。”
“那首歌怎么唱？”
八戒低垂着头，等深情的音节从她鼻腔中缓缓哼出，她的眼泪也在黑暗中无声息地坠落。
悟空跟随着她，轻轻地哼。他五音不全，逗得她直笑，越笑，眼泪越多。她记起歌词了，越来越放肆地唱。
他跟随着，英文的咬舌音重，但依然唱，唱到她心如刀割。
“你清楚我的意思吗？”他牵着她的手，环绕在自己的腰上，追随着她的呼吸，小心地问：“清楚吗？”
“什么啊？”对面收住哭泣，即使看不清楚面容，也能想象到，曾在某一年，宿舍楼亮灯的走廊里，她躲避每一个路过的同学，擎着手机，咬着手指，暗自兴奋而又娇羞地等待着手机那边的每个汉字。
那年的她，真的很美好。
时间停顿，仿佛过了很久才缓过气来。
“我爱你。”
“我知道。”
“你爱我吗？”
“你知道。”
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热爱着心跳的声音。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直走不出去的坎？”
“腿短，到处都是坎，腿长，一步就跨过去了，顶多绊一跤，爬起来拍拍屁股就又能走了。”悟空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你的腿就挺长的，加油！”
“你应该去做演员，俘获少女芳心，秒杀一众流量小鲜肉。”
黑暗里，悟空挤挤眼。
“对了，你没有什么病吧？因为刚才我们连只小杜都没用。”
八戒又笑了，她笑，悟空才意识到，每次都是她的笑才让气氛活跃起来，要不是她的笑，他无法轻松。
“没有。而且，今天不是我的排卵期，你大可放心。”
“你呢？你有什么故事吗？”她问。
“嗯……你头疼不疼？”
“现在还好。”
“我向她求过婚。”
八戒表示遗憾：“都走到那一步了……”
“那一步，有的人在一起了，有的人会离开永远不回来。”悟空拾起面具重新戴回头上：“跟我去乞讨吧。”
“乞讨？”八戒提高了嗓门，她不是故意的。
“就讨两块钱，坐公交用的。”
八戒又笑了。她可真是一个爱笑的人啊。
4：
悟空在十字路口摆了摊，逢人伸手：“施舍两块钱吧，坐公交用的，谢谢了……”
人们都会诧异地看他一眼，但没人愿意掏钱包。
八戒起先叫得比他还欢，后来开始在垃圾桶里翻找。
“你干什么？”悟空问。
“找饮料瓶。”她答。笑嘻嘻的。
“干什么？”
“你没听说，一斤饮料瓶5毛钱吗？”
“四斤需要多少个？”
“起码五十个。”
悟空撸起袖子，立刻把周围几个垃圾桶都承包了。好一会儿，他提着一塑料袋各式各样的空饮料瓶过来了，情绪低落：“恐怕我们还得再多搜几个。”
“不用了！”八戒很自信，她找了块人流多的空地，把两人捡来的瓶子圈了一个爱心形图案，她还捡来一只空纸箱，拆开，去店里借用了荧光笔写了些字。
悟空凑上去一看，乐了。
“你们是要做什么啊？”店员蛮有兴趣。
“我们要赚两块钱。”
“行为艺术？”
八戒又笑了：“算是吧。”
八戒把纸片放在塑料瓶前，撺掇悟空：“唱点什么。”
悟空挠头：“《万水千山总是情》行不行？”
“随便，来吧。”
悟空是真的五音不全，但确实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还有人拍照。他们手里有饮料瓶的都会尽力喝完，扔到心形图案里去。
悟空唱了三次万水千山，小圈子里就堆满了饮料瓶，店员也把自家垃圾袋里的捡出来扔进一些去。
“你们两个是情侣吧？”她猜测。
“真好。”她说。
不远处有个拾破烂的老太太，木讷地看着他们，手里的蛇皮袋有点空。
八戒走过去，交涉两句，老太太过来了，两人帮她把塑料瓶收进蛇皮袋里，一共收了两袋，足够五十个。八戒把纸片也送给了她。
老太太递给她五块，八戒推了回去：“两块钱就好。”
公交车上，悟空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肯定是做管理的。”
“哎！”八戒制止他：“不推测对方身份哦。”
“好，好！”
他两站着，刹车的时候，八戒一个没站稳，扑了过来，小白鞋狠狠地踩在悟空脚上。
悟空毫不相让，一脚踩回去。
“嘿——”八戒扶了扶面具，踩过去，她的左脚又被踩了。
左右手都抓住握环，她荡了过去，使劲踩，快速踩。
悟空抱着栏杆，仗着腿长脚大，也是使劲踩，快速踩。
阵地转移，再踩。
从车窗向里看，他们就像底舱跳舞的欢快的杰克和罗丝。
小白鞋被踩成小脏鞋。
“停！”悟空叫停。
八戒再踩一脚：“平了。”
“不对，你多踩我一脚！”
说着，悟空又提脚。
“咳咳！”司机大哥使劲地咳嗽一声：“要左转了，坐的坐稳了，站的站稳了呵。”
两人只好乖乖站定，憋着笑，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
“下一站。”他凑过身来，提醒，同时挽上她的手：“你应该抱怨一下。”
“抱怨什么？”
“我没时间好好陪你逛街啊。”
她笑了：“我有好好陪你打篮球吗？”
悟空眨眨眼：“我也没有时间陪自己打篮球啊。”
“你有哄哄自己的时间吗？”
“没有，时间都用来哄衣食父母去了，我哪算个人。”
八戒嘟着嘴，用力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到了。”
两人开始向车门走去，趁机，悟空踩了八戒一脚。
“小气鬼耶！”八戒嗔怪。
5：
“这座桥，就是我求婚时的地点，你要是问周边商店的老板，他们肯定还记得这件事。”
八戒似信非信：“有那么难忘？”
“我把我毕生的浪漫都用在这座桥上了，你说难忘不难忘？”
八戒扭身，也不看招牌，信步走进一家商店。是卖日杂的。
“要点啥？”老板一边擦手，一边从柜台后走来。
“老板，你的店真好，我一下子就被吸引进来了，果然是商品繁多，要什么有什么啊。”八戒把老板夸得高兴极了：“那是，我这小店刚开半年，周围的都上我这儿买日杂。”
“半年？”八戒回头看悟空，悟空摇头。
“姑娘，你这身打扮是怎么来的啊？”
“说来话长了。”
离开后，八戒选了一家看上去有点年头的老店，走了进去。她喜欢把夸奖别人作为开场白，叫人家高兴。高兴过后，对方就开始对她的猪八戒面具感兴趣了。
“你整这面具是要干什么？扮演猪八戒？”
“大叔，我想打问一下，这桥上是不是有人求过婚？”
老板一愣，身子趴前来：“你问是哪个？”
“你印象最深的那个。”
老板一拍柜面：“好家伙，那天那个阵势大的，彩旗飘飘，礼炮齐鸣啊，一看就是土豪。”
“没、没礼炮。”悟空挠头：“气球的那个，记得不？还有遥控飞机，音响里放着音乐……”
“那个也记得。”老板很热情，指着悟空：“应该是两年前吧，一个小伙子，跟你身材差不多，晚上就来桥上了，一人扛着一只大麻袋，一晚没睡，硬是把整个桥面栏杆都挂上气球，各色各样的，很漂亮，他还租了几家店的音响。女孩呢，是正常上早班，没料到这么一出，路过上桥，音乐就起来了，小伙子到了她身边，往地上一跪，遥控飞机就打那个方向飞来，上面还挂着一个戒指盒。挺浪漫的。”
老板收了声，哀哀地叹口气：“就是，没成。”
悟空的眼里升起了雾。
“老板，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的背景乐？”八戒很好奇。
“我闺女知道，她说挺好听的，她以后向男友表白就要那首曲子。现在的年轻人啊，女追男……”说着，老板向里间喊，喊了好几声，才把姑娘喊出来。
十八九岁的女孩，戴着鲜红色的耳机，手里握着笔，看到店里有个猪八戒和悟空，有点发懵。
老板稍微解释，她就明白了：“我是有那首曲子，我家也有音响，可是你们得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啊？”
“我想让他用那首曲子对我求婚。”
也许是八戒表现地就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她的情绪立刻感染了父女两。
“你们上桥，我们给你们开音响！”
“能不能再借一根笔？”
“没问题，求婚是好事啊，送你们都成！”
“好像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出了门，悟空又挠头了，八戒踮起脚，在他头发上胡乱抓挠一气：“这么低调都要被你注意到！”
八戒能想象到五颜六色的气球包围的盛况，悟空站在桥中央，在纷杂的人流中坚定不移地望着她。她整理整理衣服，向桥上走去。
老板给力，两台大音响立刻奏响，在较安静的夜晚吵闹地很，惹得左邻右舍都奔出门来瞧个异样。
桥下的行人驻足了，桥上稀落的行人自觉让出舞台。
八戒紧握着手，浑身微微颤抖。在深情而不乏激情的背景乐中，她一步步地走上桥。她看到了悟空，嘴角漾出笑意。
幸福的路上，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她加快了步伐，来到他身边。
对面围观的女孩双手合十，仿佛此刻是她站在这个舞台的中心，她眼里流露出的善意让八戒颇为感动。
悟空牵起她的手，那双手掌有些粗糙，有些健身留下的厚茧。
“你现在是在跨坎吗？”
“跨过去了，回头领略下风景。”悟空感叹。
他的人从她的视线里滑落，一个男人的肩膀沉下去了，他的胸膛撑开着，在爱情面前，没有人不卑微。他的嘴唇张合着，八戒的胸脯起伏着。
那一刻，仿佛所有溜走的时光都回来了，所有世俗的东西被被赶跑了，她像一条小船，从冰凉的淤泥里浮起，载着满舱的月色，颤悠悠地游向栈桥。
悟空抬起右手，向空中抓去。那里应该有架遥控飞机，飞机下挂着戒指盒。他袖子抖抖，一支笔就从袖筒掉到手心。
“嫁给我，好吗？”
“好。”
她伸出手，冰凉的笔尖在她的无名指萦绕成圈，还加了一颗大大的钻石。
“他其实也欠我一个求婚。”她俯身，在他耳畔低说。
“那你现在跨过去了吗？”
“早就应该过去了。”
6：
“我送她回家，结果又压了两个小时大马路。”
“我和他煲电话粥，明明都说晚安了，半个小时后还在聊天。”
“我有一次出车祸，还没爬起来就给她打电话，我才不管我有多疼，就想听她关心我，问我疼不疼。”
“我呢，会偷偷发短信给他：有棵树长得像颗心，两只鸟儿正亲嘴呢。”
“我浑身上下没一毛钱，夏天大日头下骑车35公里去找她，她给我吃炒糊的鸡蛋，还给我买了冰水。”
八戒眯着眼：“我千里送肉。”
“送肉？”
“从安全的宿舍转移到奇怪的酒店，包背着55公斤的人肉，24小时内vip保鲜速送。”
“哈哈哈……”
八戒很喜欢悟空的笑声，清澈的很。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嗯……”八戒没有想太多就有了答案：“午夜两点，我们在公墓睡觉。”
悟空打了个冷颤，风吹得有点凉。
“你确定？”
“我想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裸身跳舞。你做舞伴。”
“好的，十二点之后，我带你去。”
“想去学校图书馆偷一本《时间简史》。”
“那我们得赶紧行动了。”
“你都答应？”
“答应。
“你要真是我男朋友该多好。”
“我要是摘下面具，你就该回到现实中去了。”说着，悟空假装烦恼，用笔在空中画勾勾叉叉：“高富帅，土肥圆，矮矬穷，老狗逼，霸道攻，奶油受，热水怪，抠门，脚臭……”
八戒笑得很开心，搀住他的手臂：“白富美，黑穷丑，绿茶婊，白莲花，剁手族，拜金狂，公主病……”
比谁讲的标签多，结果悟空赢。
“你呢？你今晚还有什么想法？”
“我想……”悟空又挠了下头：“去揍一个人。”
“男的女的？”
“男的。”
“你会功夫吗？”
“不会。”
“太好了，我也不会。”八戒捏着悟空的手臂：“他多少岁？多少磅肌肉？与你差了几倍？”
“五十多岁，哪有肌肉，肉都在肚子上呢。”
“这个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们把他从家里吸引出来，选在没有监控的地方，你套头套，我下手轻，我来揍他。”
“万一被抓住怎么办？”
“那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为什么九千九百个行动的理由都比不上一个退缩的借口？”
“你肯定不是普通……”
“哎！”八戒制止：“你又胡乱猜测了。你制定的规则，遵守一下好不好？啊？乖！”
人，大概前世都是狗吧？要不怎么会有“摸头杀”？
悟空答应，下次他再猜测，立即退出游戏。两人决定，先去揍人。
“你可要做好准备咯。”
偷摸进别墅区，避开所有监控和巡夜保安，两只心惊胆战的贼摸近某个建筑。
八戒倒吸口凉气：“你确定是这儿？”
“对！怕了？”
“五十多岁，肉都在肚子上？”
“你认识？”
“一会儿你套头，我下手轻，我来揍他！”
7：
正想办法引蛇出洞，蛇从洞外回来了。
轿车驶入车道，卷闸门向上卷起，车驶入。
悟空还是害怕。
“记着，套头的时候千万别把人蒙死。你要撑住他的后背，万一人要后倒，保护他的脑袋。”
“别是真认识吧？”
“我这是为了咱们手上不出人命。这些人，身子一般虚着呢，搞不好吓一跳心脏就不跳了，你温柔点。”
“温柔点还能偷袭揍人吗？”悟空着急了。
“对了，你为什么想揍他？”
“资本主义和无产阶级的矛盾。”
八戒点头：“懂了，大众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