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浪花里飞出的欢乐(二)

在乡下度过假期的话,我一般是一个学期到外婆那里,一个学期到奶奶那里。

从县城坐车沿国道行驶大约三、四十分钟,二三十公里的路程,就到了本县最大的场镇。

在大场口下车,对面是一大块崎岖不平的梯形状的土坝子,那里是我外公过年期间卖甘蔗和水果的地方,我也经常和小舅舅跟着他在那里去练摊。

顺着土坝子向上一条小缓坡上去,就是一条与国道成钝角状的青石板铺的大街,从县城过来的路在大场口处转了一个大弯然后与大街约摸平行地向前向下延伸,只是青石板街的地势要比这条国道高过几米!

石板街经过几个转折一直绵延有数公里,一些弯弯曲曲的小街小巷不知从哪里延伸过来与大街相连,街上各种各样的店铺应有尽有,当场天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非常热闹!

在夏天的时候,我也经常跟外公和小舅舅一起去大街旁的一处小街或者小街旁边的一个市场里卖菜,基本上是早上四五点钟就要起床赶路,菜是昨天下午摘好的,几公里路走下来,天还没有多亮!

外公他们说太早了,不许我去,我却非要去,不但不觉累,反而高兴得不得了,非常有精神!

大概八九点钟就卖完了,然后外公会割两斤肉带回去。一般是我和小舅舅两个慢悠悠地提回去,外公则是兴冲冲的去街上某处打麻将去了。

大场口对面的一条小土路上,我和小舅舅有说有笑地沿着土路慢慢行走,平坝上全是生机勃勃的庄稼和蔬菜,星罗棋布的房屋远远近近三三两两的点缀在路的两边,几处炊烟袅袅,远方山色绵延依稀可见,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小舅舅只比我大三岁,是个非常喜欢捉弄人,逗死人不赔钱的特气人的角色。

记得有一次正月间,我们和外公一起在大场口卖水果,下午三四点钟,太阳正好的时候,外公忽然叫小舅舅带我一起去看电影,我们去看一场鬼故事的电影,出来天快要黑了,走到离家大约1/3处的地方,我们拐上小路,又走过一段距离,到达一个叫曾家院子的地方,这里离外婆家已经很近,大约只有几百米,路边一片茂密的竹林下的一片老房子就是曾家院子。

小舅舅开始从描述电影情节吓唬我,转变成绘声绘色的讲述曾家院子里的吊死鬼如何如何?边讲边小跑起来,路边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的响,昏黑的天气,加上冷不丁的几声乌鸦叫,吓得我不得不紧跑几步跟着他,一边跑一边大叫我回去肯定会告你的,谁知他反而跑得更快并且还学着狼叫,真的让我又气又怕……

还有一次,早上,外公忽然发现没有煤油了,就拿了一个葡萄糖瓶子叫我和小舅舅两个去打一斤回来,到了打煤油那里,老板很快的给我们打好了。

我一看,才瓶底那么一点!我奇怪地问老板:

“我们打的是一斤哦?”

老板平静地说:

“这里就是一斤!”

我和小舅舅两个有点急了,大声说:

“你要称好啊,我们打的可是一斤呢!”

老板没好气地说:

”这里就是一斤。 ”

我们还想争辩,老板却变得勃然大怒,大声地吼道:

“这里就是一斤,赶快拿着走。”

我和小舅舅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实说我们觉得一斤不应该这么少,但是一斤到底有多少,我们俩心里也没有数,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被骗了,但是他的秤上又显示是一斤,何况又是用凶神恶煞的样子表达着他的正确!

我们无奈地拿着瓶子往回赶,一边走一边讨论,一斤能这么少吗!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外公看到我们拿回去的煤油才这么一点,忍不住勃然大怒,以为我们在路上把瓶子打翻了把油洒了,准备打小舅舅,我们大声说老板打的就是这么多!我们没有洒!他说一斤就是这么多!

外公半信半疑!又仔仔细细地把我们盘问了一番,我们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又再讲了一遍,外公后来确认我们没有撒谎,是老板看我们两个是小孩子,故意骗我们。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我们找到那家老板,拿着瓶子质问老板为什么要骗小孩?老板先装着生意忙、人太多忘了我们两个小孩来打过煤油,后来又做出一副突然回忆起来的模样说我打给他们的就是一斤,他们怕自己在路上洒了,你找不到我的!

他们两个大吵了起来,慢慢地围了一大堆人来看,可是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没有人见证,谁也不知道哪方说的是正确的。

于是老板硬气的抛下了一句话:

“你随便闹到哪里,我打给他们的都是一斤。随你怎么去告!”

他这话气得我外公冒烟,立马拉着我们去镇工商所投诉。

工商所的屋里站满了人,根本挤不到台前去,我们三人只好站在最后边排队,谁知这时从工商所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我一看那不是吴叔叔吗?

我赶紧上去叫住了他,他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把事情讲了一遍,外公也在一边说了刚才去交涉的情况,吴叔叔大怒!立马带着我们来到那家店,叫出那个店老板问他是怎么回事?

那个老板还想狡辩,吴叔叔厉声说,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还敢乱来?信不信我马上罚你的款?

那个老板一听罚款,马上就软了,赶紧向我们道歉,并向外公认错,请求他原谅!

慌慌张张地打了满满的一瓶递给我们,并向吴叔叔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不然,你吊销我执照,罚我款!又再三再四地向外公道歉……

吴叔叔是我爸爸的朋友,原先在我们厂所在的小镇上的工商所工作,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我也经常去,所以他认识我,我也认识他。

八十年代初的企业单位和事业单位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企业单位还比事业单位工资高一点,所以互相之间的交往并没有什么障碍!

我爸爸能从外地调回本地工作这在当时是很困难的,所以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朋友值得交往!我爸爸一表人才,口才不错,善于交际,有一套为人处世的办法,何况又是见过世面的人,就这样在这个小镇上三教九流的朋友他交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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