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农先生志耕,曾言其未贵时,在都作崇文门巡防使。寒夜饮于友人寓所,飞觞酣饮, 比归,漏已二下矣。过兵马司中街中开路西棚,守棚者为钱某,苏州人,庄所素识也。庄戏问曰:“ 钱某独坐此,得勿寂耶!”钱不答,惟齿震震作声。庄以为寒夜受冷,以至于此;挑手中灯逼照之,但见钱面如灰纸,木坐而抖,两眸炯炯然直视。庄又问日:“ 畏寒乎?”仍不答。庄怪甚,恐其遇邪,命巡更卒掖之去,己仍前往。
未数十步,闻后面有人呼其字者,回首望之,并无一人,以为己之误听也,走如故。少顷,后面又连呼之。细辨其声,不类熟识,乃止步问:“呼者何人? ”声又寂然,但觉阴气森森,直透毛发。庄心知有异,然素负胆量,即又不惧,立而俟之。忽手中灯渐暗,火作绿色,摇摇欲灭。阴风一阵过处,有黑物一团,大如供桌,高可五六尺,循墙而至,两手伸出,高过其头亦五六尺,在墙上作摸索状;头大于笆,两眼如铃,放绿光,且摸且行,且行且叫,四面愕顾。庄虽负
胆,至此亦未免毛戴,然亦不能相避,乃自焕精神,厉声叱之。鬼物化黑烟一团,遽绕入墙内而去。庄亦踉跄取路归。
明日,见人告之,皆莫测为何物。或日:“此即世所传之摸壁鬼也。见之不祥,非死必病。惟贵人遇之,则无妨耳。”是日,钱某卒,未几,闻墙内一家亦死二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