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轼笑骂“野狐精”的作品
苏轼是个奇人,文采风流,诗词书画无一不通,在政治立场方面也很独立。
熙宁变法之时,他反对王安石激进变法,后来司马光上台,倒攻清算王安石,他又反对司马光。这样的人固然是有政治立场,但是囿于自身话语权不够强大,在新旧党轮流掌权的北宋朝廷,就是典型的刺头,谁都不喜欢,谁都要整他。
视诗词为末技,是政治强人王安石的一贯态度,虽然他自身的水平稳居两宋一线。熙宁二年,王安石掌权,发动变法改革科举,要废除诗、赋等科目,专考经、义、论、策。苏轼立即上书反对。王安石怒不可遏:“苏轼才高,但所学不正”——可见王荆公也是个典型的老炮儿,不合我意,就是你所学不正。这一点在变法中表现得特别明显,他对新政的执着和新党的护犊行为让变法高歌猛进,同时也树立了无数的敌人,从贵族到广大的老百姓,都开始反对他,也间接地导致了变法的失败。
苏轼被新党罢黜,却并未与王安石交恶。等到王安石被罢相(后又复相)后,两位奇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交好起来,毕竟文才见识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自然清楚“对事不对人”。政见不合,只是理想不同,与作人行文无关。
后来苏轼因为“乌台诗案”差点问斩,满朝文武噤声,还是政敌王安石上书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才一言而决地保住了他。
这两位文采风流的人物,私交上不是敌人。
苏轼侥幸活命,贬黄州团练,虽然清苦,也因此进入了思想沉淀和文学创作的高峰时期,他在这个时候读到了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对王安石诗词中不拘常格的机敏由衷赞叹,甚至笑言他是“野狐精”。
这可能也是后世腐儒们造谣王荆公是祸害北宋朝堂的天降獾子精的源头之一。
宋《圣求词序》有记:
世谓少游诗似曲, 子瞻曲似诗,其然乎?至荆公《桂枝香》词,子瞻称之:“此老真野狐精也。”诗词各一家,惟荆公备众作,艳体虽乐府柔丽之语,亦必工致,真一代奇材。
都说秦少游的诗像词一样婉丽,而苏东坡的词却像诗一样豪放,是这样么?苏东坡看到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却忍不住称赞“这老家伙真是一只老狐狸。”诗词各是一家,唯有王安石的作品能将柔情艳丽的乐府曲词与诗的风格融会贯通,既有格调,又格外精致,真是一代奇才。
为什么说苏轼是笑言称赞呢?因为他不止一次这么称呼王安石,而且每次都是看了他的诗文后发表感叹,可见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绝非骂词。
《西清诗话》卷中记载:
元佑间,东坡奉祠西太乙,见公(王安石)旧题:“杨柳鸣绸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破春水,白头想见江南”。注目久之曰:“此老野狐精也。”
王安石当时的日子也不好过,变法受到阻扰,旧势力的排挤反对,特别是长子王雱的病故,使王安石感到身心疲惫,因而辞相,外放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