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站在校门口的饮料店门口,太阳光热烈地铺洒在我们身上,没有风的午后显得格外黏腻。店里传来嘻笑声,吵吵嚷嚷却让我在熟悉的感觉中产生一份甜蜜的安心。我们杵着下巴靠在柜台上拿不定主意,一切都是平时的样子。
“你要喝什么我请客,说不定是我最后一次在s中门口请你喝饮料了。”
店里的吵闹声很快盖过了这玩笑一样轻小的句子,我却倏地感到一阵慌乱。曾经每天枯燥无味的事突然都不再有机会重来了,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
好像失去一些自以为嗤之以鼻的东西时才会瞬间明白它的珍贵是这个年纪的通病,而我是严重的患者之一。当无数模糊的片段开始纷繁回绕,就好像下了场大雨,雨水汇集旋转,拼命击打着薄薄的玻璃窗,下一秒就要粉碎透明的屏障,迫不及待着要把我浸透打败,举手投降。
我坐在教室里,趴在我第一排的小桌子上。左边同桌的碳素笔发出的声音被桌子放大放大放大然后传到我耳朵里,和老师叽叽喳喳的声音产生着奇妙的共鸣。窗外很亮偶尔会有人跑着路过,我想他一定是去食堂不然怎么会跑得这么快活。后黑板的压轴题图画得一点也不标准,字也歪歪扭扭,不看我也知道我一定不会做最后一问。偶尔有纸条漂洋过海偷偷藏藏交到我的手上,这时候我又有了十二分的精神抬起身板,还有了力气来憋着不笑出声音。
笑着笑着眼前就黑了下去。便是条窄窄的小道了,抬起头那盏绿色灯罩的白炽灯发散着鹅黄的光亮,铁质灯罩上斑驳的锈迹变得更加清晰。她跟在我后面轻轻拉着我的手,棉花糖一样柔软又甜腻的声音忽远忽近,偶有悉簌的蝉鸣。我们在楼下聊着,我摘下身旁灌木中一片又一片叶子,用指甲划出道道口子再用指腹揉搓碾碎,直到手上留下绿色的痕迹。这样的夜晚总是过得很快。
我又恍然看见大力摆着手向五楼冲去的自己,心里猜测着今天妈妈做了什么菜,手机里的电视剧看到了第几集,顺路计划今天的苹果要不要分给别人吃。出租房里褐红色沙发塌下一边,一用力我便整个人都跌进柔软的触感里。电视柜上并没有电视,几个红红的苹果互相倚靠着审视着我。还有瓶瓶罐罐的钙片,想必瓶盖上已经是灰白的尘埃,注定难逃过期命运。这六十平方的小房子算不得我的家,却承载了我对家所有美好的臆想。
太阳西边升起东边落下,雨滴分散开来注入天空,而后渲染出一片浓淡深浅的薄云;赤红的枫叶飘扬着依附到树上,渐渐染绿,变小边软,变成蜷曲的嫩芽。我们坐在信息教室,电脑里的字一个个消失不在,直到我们都停止了敲击键盘。她笑着对我说:
“很高兴认识你。”
最后发现,我仅仅是坐在陌生的教室里不安地东张西望着。
高中你好。
初中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