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用一年的时间来装裱
翰宝轩里虽然陈姐不太反对,而且姐夫也抽烟,但是张浩还是怕未熄灭的烟头会有火星落到哪张纸上。所以张浩选择跑到外面找个人没人的地方蹲着抽烟。
大概是因为昨天解决了问题,今天姐夫也终于让张浩如愿以偿的继续裁小纸条。张浩裁纸的功夫还没到中午就被姐夫认可了。说可以进行下一步,张浩这才洋洋得意的跑出来抽根烟。
想起昨天晚上,张浩也觉得还是侥幸居多的。
昨天到了老姜家,老徐那个倒霉样子又恬不知耻的过来兄弟这个,兄弟那个的,接着就是哥哥我一点怎么怎么样。
老姜也不多说,请大家开吃,最主要的是倒上酒之后开喝。
付震就是跟着点头,没什么自己看法,谁什么都附和。
王怡瞪了张浩一眼,就翻篇了。
隋芳菲这个大小姐是各种诉苦,马上就得到了全酒桌人的支持,并且一直认为张浩应该,回到“正路”上,玩乐队开琴行。
张浩怎么不知道这里每个人的小算盘:
老姜有个姐姐是第一批淘宝店的店主,带着老姜一起做生意,他不缺钱,养着乐队的人喝酒排练就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摇滚梦。对于一向霸道惯了的老姜来说,这已经是十分低三下四的了。只要有人跟他一起玩乐队,老姜可不管这人什么样。但是张浩的存在会让这个乐队一直保持内部斗争,这样他老姜才能稳稳的掌控乐队。
老徐用哈狗帮的一句歌词来说:玩音乐就是我胡混的借口。张浩的退出对于他来说就是得罪人和没有面子的事。
付震其实也有自己的音乐理念,奈何他年纪最小,脾气最好一时是不会有什么话说的。要不怎么他弹节奏吉他。张浩在付震的部分想法才可以实现。
隋芳菲就不用说了,很大气大方的想让张浩自己的吃软饭,并且毫不介意到连张浩十分介意吃软饭她也察觉不到。
只要张浩从了隋芳菲开了琴行,他们就是皆大欢喜。
这个问题再酒桌上甚至上升到了张浩是不是要放弃摇滚这个问题上了。张浩还真就是不明白,这几个人还就是当代中国摇滚的代表了?你们他妈连铁岭摇滚都代表不了。
还非得是跟你们一起就是摇滚?顺你者昌?逆你者亡?你们都是秦始皇?要一统天下摇滚圈是怎么地?
当然这些话都是张浩心里想的,说出来太伤人了。
最后张浩迫于多方压力之下答应他们,自己做一年装裱之后再回归“正路”。
张浩这一招拖刀计,让大家都很无语。别人不管,反正张浩知道一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啊?还是这个啊?”再回到翰宝轩的张浩满心期待的准备开始下一个更有挑战的工作,结果......
结果张浩发现其实还是和之前一个样,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和裁下来的纸条不再丢掉了而已。现在张浩做的工作是装裱入门之后的第一个正式步骤:裁局条。
局条是什么?张浩不懂,反正就是有白色、浅黄、蓝绿色、深棕色的宣纸上了背胶之后,在分别裁成三毫米和五毫米的两种纸条。
在姐夫准备这些的时候,张浩明白什么叫背胶纸了,就是背胶用过之后的废纸。妄他张浩还因为姐夫大方的给出了那么大的几张纸给张浩练习用。
至于什么是背胶,张浩问过姐夫之后,也是系里糊度,大概就是说:装裱分机器装裱和手工装裱,看上去最大的区别就是,机器装裱用的是热熔胶一样的背胶,手工装裱用的是浆糊。除此之外还有半手工托裱……
手工托裱和机器托裱的好处姐夫这次可是给张浩好好的上了一堂大课,张浩都听进去了,也记住了只是还是不懂,我们就以后慢慢细说。
眼下刚刚还觉得没什么的张浩,再次遇到了问题。裁五毫米的局条其实和裁一公分的纸条区别不太大,而且上了背胶的宣纸虽然多加了几层,多吃些力,但是摩擦力很大不像一面是塑料的背胶纸那么滑,反倒容易了很多。
但是三毫米的局条裁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首先之前的一边必须平直整齐,要不然仅仅三毫米的宽度,能容忍的误差大概是0.0几毫米。你想啊,要求是三毫米宽还要两边平行,0.5毫米的误差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有就是得直,一边直一边斜,或者看上去是直的在厚重的有机玻璃装裱尺的压力下可能就会裁出看着是平行实际是一条圆弧型的局条。
别以为平行了就行,姐夫曾经言明这种表面上直的局条最麻烦,上局条的时候要是没注意上好了。裱的是画框就还好,要是裱的是立轴或者竖轴,两年以后就可以看出来从局条的部分整张画开始变形。
张浩不是一个说废话的人,经过系统的器乐、声乐教育的他,知道这种事没有捷径,低头默默的练就是了。
于是翰宝轩里两个沉默的男人就这么沉默着,各自干着手里的活。只有陈姐偶尔过来看看两个人,再鼓励张浩几句。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周,这一周的时间忙碌的张浩感觉是白驹过隙两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在这过去的一周里,张浩见识到了隋芳菲的顽强,男女朋友天天见面约会很正常 可是每天接送就让人意外了,当然张浩仍然是负隅顽抗。怎么都可以,她隋芳菲出钱开琴行不行。
当然这一周里老姜趁热打铁,平息了张浩的离队事件,其实就是老姜请客大家又喝了一顿酒,乐队的哥几个没有好脾气的人,马上就让张浩重新融入了乐队。不过第二天的排练张浩没去,借口就是要上班。
还有就是张浩告诉身边的所有人他戒酒了,两瓶啤酒以上他是不会喝的。因为张浩发现前一天酒喝多了,第二天手会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抖。
十二、消失的装裱技艺
自从张浩见证了,被那个老女人烫过的画,从墙上取下来到裱好被人取走的整个过程。
原来不论字、画在这全叫画芯,背纸就是画芯要粘上去的主体,背纸决定着装裱好的成品大小。
绫子就是绫罗绸缎的那个绫,是粘在画芯周围的用来加强背纸的强度和保护画芯。
三毫米的局条是粘在画芯周围的,起到加固的作用。五毫米的局条是画轴封边用的。
不过这些东西怎么搭配搭配出来怎么才能起到衬托画芯而又不会抢了画芯的风头张浩还是完全不懂的。
张浩四处搜集材料看到好多种装裱的样式也跟张姐和姐夫提过。
张姐才跟张浩解释,现在的装裱大多都是新式的机器装裱,像张浩找到的看上去很花哨的古法装裱不是不能做只是原因有三:
一是古法装裱装裱出来的尺寸往往很大很长,现代住宅不同于过去房屋举架一般没有那么高所以就算是装裱出来也没有那家有那么大的空间悬挂。
二是工序上古法装裱十分繁琐,装裱一个立轴的造价可能会比装裱一个画框还要高。现代人追求美观长时间悬挂都会选择画框,装裱画轴的大都是为了收藏,或者临时悬挂。
第三说起来就有些可悲了,古法装裱样式虽然十分花哨,但是还是为了衬托画芯,每一个样式的目的以及异议都要根据画芯中的内容进行调整。装裱成古法的工艺不难,可是能装裱出古法:“提芯之气,而不扰目”的目的人她张姐干这行二十多年也算走南闯北但是也没见过。
听到这些的时候,张浩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这门手艺是不是也失传了,那是第二个。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过去弹贝斯是不是也像是现代人硬是要古法装裱一样,华丽但是却缺少了本身的意义呢?
这一周最大的收获就是一大堆各种颜色尺寸的局条和除了能干裁局条和上膜钉画框以外的工作,而且难度三颗星,比裁三毫米的局条还多了两颗星。
上局条的学问首先就比裁局条多了很多,局条的来历据说是因为古时装裱有时因为工艺年底等原因不能将整张画芯完全取下来,只能再画芯的外侧留下相同宽度的一小条。很多时候这一小条和后上的绫子颜色不一致,但是却可以像画画勾边一样衬托出画芯,于是就有了局条。
上局条有好多种方法,与画芯处于同一平面,让局条紧挨着画芯边缘,使之融为一体。这种方法一般都是深色局条,目的是强调画芯的边缘。适用于大多数的书法,和留白较多的写意,以及大多数不值钱的装饰用的行画。
上局条时压上一般画芯,让局条一半在画芯上一半在背纸上。可以想象这种方法需要极强的手法和超级稳的手,要不在横平竖直的画芯上很容易就会看出局条上的歪歪扭扭。这种方法画芯结实,一般用在希望长时间保存画芯的收藏用的画轴上。局条的颜色一般都是浅颜色的。适用于相对雅致和意境较高的书画,尤其是禅意道味浓厚的。
用五毫米的局条上在画芯的下面,这是和其他方法完全不同的反上局条。局条粘在画芯与背纸的中间,原则上是画芯压局条一边一毫米,绫子压局条另外一边也是一毫米,这样中间正好余出三毫米,和上的是正常的窄局条一样。这是局条几种上法里最费劲的,但也往往是给名家的大作装裱时采用的方法。除了看上去比较素雅之外,就是这样上局条比较容易揭裱。
说来也怪就是因为张浩裁了太多的局条,他上局条上手还真快。用姐夫的话来解释就说是张浩裁局条打的基本功比较好。
就在这一周过去了,张浩觉得天下太平了之后,隋芳菲那里就传来了一个不知是悲是喜的消息:隋芳菲的父母要见张浩。
今天张浩休息,生物钟清零已经倒好时差的张浩早上六点就起了床。今天是见未来岳父母的日子,一定要给予足够的重视。
用付震的护肤用品洗漱完毕,张浩看了看自己昨天刚剪好的发型,嗯?小伙儿除了有些胡子之外还是很酷的,赶紧找刮胡刀刮胡子。
在看镜子里的自己,嗯!脑型差不多了,脸上的汗毛都剃干净了,痘痘是前天求王怡给挤的。张浩估计自己结婚那天连也就这样了。
踢开付震的房间,打开付震的衣柜,嗯!不错!都是干净衣服。记得付震有两套特别合适今天这种情况下穿的衣服,七分袖的韩版休闲西服,不会太正式也不会太随意。哎?在哪?怎么找不到了?
“我说浩哥,不是下午才去吗?你这一大早的干嘛啊?”付震睡眼惺忪,今天付震也休息,所以昨天晚上去网吧打了半宿游戏。
“我说!你那两件衣服呢?”张浩完全不顾及付震那幽怨的眼神,自顾自的在付震的衣柜里翻找,理直气壮的就像在翻自己的衣柜一样。
付震对于张浩的行为也不恼怒,做起身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闭上眼好像享受了一会儿似的,才说:“浩哥我想吃台丽园的豆腐脑,还有旁边那个胡同里的熏肉大饼。”
张浩单眼掉线,瞄了付震一会儿,说:“衣服呢?”
付震耸起一边眉毛,抬起下面的眼皮,勉强看了看张浩:“我送去干洗了,今天就能取。仗义不?”
张浩扔下一句仗义就跑出去,给付大少买早餐去了,直到跑到楼下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问付震是送那个干洗店洗的了。
十四、月收入也就是一盘小菜
隋芳菲的父亲在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在东北算是不矮,一米七七八左右。整体偏瘦,面色有些发黄,眼圈多少有点发黑应该是长年熬夜造成的。头发略长,虽然洗的很干净发型也还凑合,可是有几缕头发发胶没有固定住不服输的翘了起来,平时应该是不修边幅。衣服可以说是很得体了,可是从他找口袋的动作和不断调整领口袖口来看,他身体这件衣服很陌生,可是衣服又不是全新的,估计不是他的衣服,起码这小子平时不穿这种衣服。
隋芳菲看着父亲在打量张浩,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瞒过精明的父亲。所以干脆也没掩饰什么,摆出了一副我就是喜欢你爱怎么样怎么样的架势。
这位隋伯父,对自己女儿的样子很无语,不知道是可气还是可笑。不过反倒是因为女儿这个样子对张浩产生了一丝好奇心。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屌丝,平时追求自己女儿的男孩子每个自己看着都很优秀,这个张浩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自己的女儿也应该是如此,那就说明这个张浩身上一定就有什么自己现在还没发现的优点。
想到这隋芳菲父亲心下就有了主意,:“那个,那个……”
隋芳菲父亲张嘴就这个那个的,张浩像个鹌鹑一样的抬起头,等着下文。还是隋芳菲领悟的快:“张浩,他叫张浩。”
张浩也马上明白了过来,赶紧点头。
隋芳菲父亲继续说:“那个张啊?现在干什么工作呢?”
张浩:“啊,现在在一家画廊里学装裱,之前是做乐队的。”
“喔?”隋芳菲父亲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自己女儿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
盘查就从下午两点多持续到了四点多,隋芳菲早就耐不住性子不知道跑哪去了。终于隋芳菲的母亲从美容院回来,张浩才蒙了大赦。一家人一起开车出了城,到了一家张浩从来没见过的豪华饭店里,去用隋芳菲父亲口中的“家宴”。
今天这个场面可是够大,四个人四张凳子分四方围坐一张能坐下十二人的自动旋转桌面旁。桌面中间不转动的中心摆放的真花插好的花丛上还撒了金粉,搭配着包间贴了豪华壁纸墙上的油画,显示出今天请客主人的阔气。
沉重的实木真皮座椅,每次站起来都会被身高超过一米七穿高开叉旗袍的女服务员无声无息的搬开。等坐下还会有那种类型的服务员,略有提示的把实木的真皮座推到在合适的地方。
桌上连张餐巾纸都没有,就算是要擤鼻涕都会有刚才那种服务员给你递上质地柔软的丝质餐巾。
每一个盘子下面都另外有个同样的大一号的盘子,玻璃白玉一样的瓷器边缘都闪亮着金色的花纹,让人丝毫提不起是否是真金的念头。
温热的方巾上面有股柠檬的芳香,在金色托盘上面的一个金边盘子里被呈了上来。放在桌面上靠边的一个盘子里,拿起来的时候,立即就会再放下一个,别说是用来擦手,估计就算是用来擦澡也会供应的十分及时。
每一个人面前都有四个大小不一的高脚杯,里面分别是白酒、啤酒、红酒和不知名的酸酸的饮料,在穿开叉旗袍的高个女服务斟酒的时候,瓶口离开高脚杯后发出的嗡鸣会持续很久,宣布着自己的高级材质和精美的做工。
菜点先点了几道,美洲两头鲍、澳洲龙虾三吃、日本神户牛肉,漆盘里慢慢的碎冰上面是北极贝和三文鱼,细粉丝一样的鱼翅每根的长度都不会低过二十公分虽然只有一小碗但是每个人一份。
打开沉重的真皮雕花还有烫金的菜单封面,才知道桌上的这几道菜的价格只是这里中等偏上的,更贵的菜只有原材料和部分配菜的介绍说明,和有几种烹饪方法。
现在是点餐的时候,之前的几道菜不知道是谁点的,反正落座之后也没见谁吩咐就一一上菜了。
张浩是客被要求先点菜,说是随意点点儿爱吃的就好。张浩随便点了两个比桌上价格低一些,但是著名了特色的两个菜,但是心里却想尝尝这里的土豆丝做的怎么样。
一顿非常正式的家宴结束后,隋芳菲开车送张浩回家。
这顿饭张浩没吃饱、没喝醉、没多说话、没少说话、没失礼、也彻底没了精神,回家路上,张浩连跟隋芳菲调侃的气力都没有了。这哪是家宴啊?人家鸿门宴还有个拿把凶器跳舞助兴调节气氛的,这次家宴都别说有帮自己接那凶徒凶徒的自己人了,就连个不怀好意助兴的都没有。
张浩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在隋芳菲面前说他父亲怎么怎么的话,但是你隋芳菲起码给我降低个难度换个题型啊,不求你把填空题给换成选择的,但是起码也帮我把论述题变成填空题好不好?
不过张浩也实在没法说隋芳菲什么,人家这么一个家庭还领着自己这么一只动物去见父母,这是多大的勇气啊?要不是跟隋芳菲相处的时间长,张浩都怀疑是隋芳菲估计跟她父母置气呢?
张浩完全不敢计算今天这顿饭要花多少钱,自己现在的月收入大概只能是桌上的某盘菜吧?自己到底算哪盘菜呢?
十五、先去洗个澡
时间又飞速流逝,自从“家宴”以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张浩的生活早就就恢复了提心吊胆的平静,是的提心吊胆就是因为平静。隋芳菲对张浩在“家宴”上的表现是只字不提,两人见面的时间从之前最少两天见一面,变成了一周见一面。可是每次见面张浩都从隋芳菲和平时一样的正常表现感觉到异常。
张浩没有任何办法去判断结果,只能寄情于其他:专心学习装裱和练琴。
张浩在翰宝轩的工作渐入佳境,不用靠尺量就能分的出这个是六尺正中裁开成方形的六尺斗方,那个是四尺正中裁开成为长条的四尺条。
知道了国画大体分为写意和工笔,宣纸也可以大概分为生宣和熟宣,当然还有山水画和花山水画的比较厚的半生不熟的宣纸。
更是完全了解和大概掌握了装裱的全部流程。
还有就是翰宝轩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变的忙碌了起来,不是装裱的活多了而是一直跟陈姐关系不错的妇联那边要搞几个大型的书画活动,陈姐和姐夫都要过去帮忙。所以张浩从偶尔的简单的小活一点点的开始,到最后开始在姐夫的监视下独立装裱。
不过张浩能干的活还是少的可怜,因为还有两个步骤张浩没有完全掌握:一个是压画芯;一个是方裁。
压画芯说起来步骤非常简单,但是就是这么这么简单的一步让张浩废寝忘食的足足练了两天。宣纸的画芯很薄很软,用浇花的压力喷壶在宣纸上喷水,稍等一下,让水均匀的散开确保画芯每一处的干湿度一致。然后拿起来,是的拿起来,用手把快湿透的宣纸从玻璃面案子上拿起来。接着抖一下,借着抖画芯产生的气流托起画芯一鼓作气的把画芯平平整整的放到装裱机里。
顺便说一下装裱机上面是一个像大号熨斗固定在铁架子上的东西,上面的大熨斗可以加热,熨斗下面是一整张铝板,温度一般都在80度左右。熨斗下面铺的是和书画铺在宣纸下面一样的毡垫,和案子表面齐平。装裱机打开的时候是倾斜的,高的一边也只有四十公分高。
要把湿宣纸拿起来放到一个只有四十公分高的八十多度的铝板下面,其难度可想而知。
宣纸上的水喷少了压不平,喷多了宣纸太湿拿不起来。
人有两只手,纸有四个角,只能选择两个角拿起来抖,借着空气的托举送到装裱机里。抖的力量小了托不起来,力量大了湿宣纸就会裂开。
还有上面八十度的铝板,任你之前做的多完美,一旦手臂接触到了铝板,八十度也会让人烫的一哆嗦,这多出来的一哆嗦会造成什么结果用四个字的成语来说就是惨不忍睹。
张浩就为了练习这个动作,买了二十块钱的报纸用来练习,前十九块五全部报废。只有最后一份的第三张才让张浩反复压了上百次之后才被张浩丢到了垃圾桶。
为什么要把画芯压平,就要多说一下书画用的墨。国画颜料和墨是含有胶的,随着墨迹的逐渐干燥宣纸上有墨的位置就会渐渐缩小。尤其是书法,新写好的字没经过装裱,就会十分明显的看到以字为中心的褶皱。所以需要压平,所以就算之前宣纸是方的压平后的画芯也不是方的了。(以后细说现在就透露一句,好的装裱师是可以通过这步改变书法家或者画家的构图的。)
好在工笔画用的熟宣和部分山水画用的半生宣,一般都不用喷水,直接压平就好。
压平之后就是方裁了,顾名思义,就是把画芯裁成方的,四个角都是直角的那种方。
这部首先要求的是装裱师要有非常深厚的美术构图功底和美学鉴赏水平,要完全理解书画家想要表达的意图,有些时候甚至要“残忍”的把部分画裁掉以达到最佳构图。
方裁有很多种方法,张浩目前只掌握了最简单的一种:首先确定画芯的一边,这时候裁局条的基本就用上了,裁直。然后以裁直的一边为基础,确定这个边到对面那个边的长度,然后量出两个相同的长度,用铅笔点两个点,接着两个点确定一条直线,裁直。然后用方尺配合装裱尺量出另外两个直角边,裁直。
这部没办法苦练只能多看字、看画,看装裱之前的字、画,看装裱之后的成品字、画。
好在张浩有些美术功底,加上也算是半个艺术家,对于艺术的敏感度远超常人,再加上乐手练琴那种一般人都不具备的过人的毅力。让张浩快速成长着。
“今天晚上那也不许去,我爸去你那里接你。”电话里传来隋芳菲的声音,似乎在平时的蛮横之外还多了一丝丝的喜悦。
不过张浩可没法管隋芳菲在高兴什么,张浩担更担心自己。
“我回家换个衣服行不?”
“来不及了,我爸估计就快到了。拜拜!”
张浩吓得腿都有点转筋了,自己现在的造型可实在不怎么样,有些发白的牛仔衬衫里面是跨栏背心,真是磨出洞的穿旧的牛仔裤,白袜子黑色军用三接头皮鞋。这身是张浩在翰宝轩干活穿的啊?这和上次的形象也差太远了吧?这可尴尬了,是上次太假还是这次太真了呢?没办法张浩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他隋伯父了。张浩挠挠头,天哪?都一周多没洗头了,怎么硬头皮啊?硬头皮屑吧!
出了翰宝轩,张浩一眼就认出了隋芳菲父亲的车。太显眼,太拉风了,宝马的越野车,张浩根本就不认识这是几系的什么型号,就看见了BMW。
BMW打开了双闪又滴滴了两声,示意张浩上车。张浩一上车就傻了眼,这还是那个霸气的西装中老年伯父吗?,
就看隋芳菲的父亲,嘴里叼着跟烟,升腾的烟雾熏的他一只眼睛直眨眼。身上看一身阿迪王的休闲运动服,看着怎么就那么懒散,哎?刚刚一直眨眼,结果一大块烟灰掉在了胸前。
“来,上车,小伙!”隋芳菲父亲发现了掉落的烟灰,有些手忙脚乱的用手拍着胸口的间隙还伸手拍了拍副驾驶的位置。
隋芳菲的父亲看着张浩上了车,关上门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走,咱俩先洗个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