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而恬美的乡间,最典型的除了那满田的绿油油的庄稼之外大概就剩下起伏绵延的低矮山丘了吧,稀稀拉拉的几座房屋点缀其中,房屋上每天定时上升起袅袅炊烟笼罩着整个乡村,丝丝缕缕的,淡淡的,香喷喷的……
沿着青绿山丘的山脊向下看去,总有那么三两头庞大而健硕的身躯正弓身低着头细细咀嚼着,若你多看一会儿,就会发现它们的嘴无时不刻不在做嚼东西的动作,它们成天嚼动着那些被它们视作美味的青青小草儿,就算好几头聚在一起也不争不抢,你谦我让。它们的细而短的尾巴是它们全身上下最秀气的部位,永远都在悠闲地左右摇晃着,节奏不急不缓,甚至还颇有韵律感。
朱自清在《春》中写到“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不用猜我也知道这里的“牛毛”一定是农村中极为常见的大黄牛的毛了。春雨似牛毛,他将那么美好的东西同牛毛联系起来,这样高的评价之下,彻底让我迫切地想了解这种无事便懒懒站立、专心吃草的庞大生物了。
牛的眸子最是水润漂亮,大大的,黑黑的,好似两颗上等的玛瑙,曾经有个在屠宰场工作过的人说,若是要杀牛,定不能看它们那异常晶亮纯净的眸子,要不然一定会不忍心杀牛的。对此我唯一的反应就只有无奈地苦笑:血腥的屠夫们也会不忍心么?但是联系起这个社会的现实来,我也只能在内心默默地控诉、哀叹,别的我即使想做也做不了,像极了《绿野仙踪》里那个只能想不能做的稻草人。一个文人,最大的能力就是动用文字的力量进行阐述与号召,心思细腻、善于观察的他们具有敏锐的洞察力,最易发现社会的阴暗和美好,可他们能力不足,只能凭借写得篇篇文章提醒能力者改良,算是略尽绵薄之力吧。
从古至今,拉犁的大黄牛出现并存在了数千年,它们和世代繁衍的华夏儿女一样,一代一代地生存到了今天,一想到这里我就莫名对那些丝毫不起眼的大黄牛们肃然起敬。它们的最终结局不过只是人们餐桌上的一道菜肴而已,然而它们的一生却过得忙碌而充实,劳累但无悔,它们是任劳任怨的代名词。若是换作具有这种品质的人,那么他们很可能会被评为感动中国人物,会收到来自全国人民的敬佩和赞颂。黄牛不能说话,更不能被授予荣誉,但它们是一生都勤恳的,是绝对值得我们赞扬和尊重的,单这一点便足以让人叹服和学习。
笨重憨厚的大黄牛哟,它们虽然“贪吃”,但要说到田间工作它们绝对是一把好手。瞧瞧,湿湿的水田里总有它们的身影,粗大的牛蹄是天然的松土工具,它们的工作就是拖着沉重的铁犁在一块又一块田地里来回行走,每跨一步都是异常地吃力,一边走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黄牛从来不会退缩,坚持到底、兢兢业业,不由得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宣扬坚守节操的决心,也是对牛默默无闻的侧面赞美。
如今身在城市的我整日看到的是高楼厦、水泥路,夜晚也有炫彩明丽的霓虹灯作伴,几乎与乡村绝缘,记忆中也几乎没有了乡村充满大自然气息的画面,我唯一能一瞬间想到的可以与乡村风景联系起来的东西竟只有大黄牛。
轻轻地闭了眼,在半梦半醒间我仿佛看到了这样一幕和谐生动的画面:淡蓝色的清晨,东边天际隐隐有暖红在上升,稚嫩的牧童口叼狗尾巴草,神气地骑在大黄牛身上,手中挥扬着结实的牛皮鞭,黄牛载着他穿过道道田埂,渡过湍急小溪,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