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门口的杏树,不知何年栽植。我有记忆开始,她便是这么一棵大树,每年春天,一树白花,微风一吹,纷纷扬扬的小花飘落在树下的小路上,铺了一地。花开过后,树枝上长出嫩绿的叶子。一场春雨过后,书上的叶子变得郁郁葱葱,一小颗一小颗的杏子藏在爱心般的绿叶下面,毛茸茸的甚是可爱。
谷雨过后,奶奶去地里耕田,我趁着她外出,去院子里找一根长长的竹竿,走到树下,举起竹竿,对着有些微黄的还未熟的杏子使劲一棍子下去。“啪啪”几声,杏子从树上掉下来,把略有些湿的土地砸出一个小坑,杏子也被砸破了皮。我丢下棍子,跑过去,捡起来,咬一口。这个过程一气呵成,丝毫不考虑杏子上面还沾着泥。看着这看似熟了的杏子,其实酸的不行,咬一口,酸的牙齿打颤。立马丢了,在举着棍子,目标锁定下一个有点微黄的。
明明知道很酸,还是忍不住要去尝试。奶奶再三强调说,等熟了再吃。我却一次都没听她的,等她一出门,我就举着棍子去观望了,寻找目标。当杏子真正成熟的时候,悲剧了,能够吃的杏子似乎不那么多了!心里那个后悔啊!心想,明年忍住,熟了再吃!
杏子吃完后大概一周,这棵树就成了我童年唯一的乐趣。我用绳子加小板凳,做了个简易的秋千。绳子往第一个枝桠哪里一搭,绳子两头捆上小板凳的腿,秋千做好。往上一坐,任意摆动,好不惬意!当然这个娱乐得等着奶奶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玩,她总是担心我摔倒树下的秧田里,然而我每次都是妥妥的!
杏树,简易的秋千伴随我的整个童年,也是我的童趣之一!
杏树的邻居是一棵樱桃树!
这棵樱桃树,是我亲手所栽。是我从现在邻居家偷回来的一小节枝桠种在地里,奇迹般的竟然长成了这么大棵。
那时候听说,樱桃只需要一棵枝桠就能栽活,我老早就锁定目标,瞅准机会,行动,成功了!那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寒假种的,一共五棵,就只活下这一棵。小学三年级的春天,她开了花,一簇簇的樱桃花,似雪般堆在树枝上,我高兴惨了,今年有樱桃吃了!每天放学都去望,看到那同样落了一地的花心痛死我了,“妈呀!好多樱桃没了”!
花落叶长,樱桃如花一般,一簇簇的挂在绿叶下。叶子长大,樱桃也跟着长。四月,熟了!奶奶老早就在树上挂上一个又一个大红的塑料袋。目的是赶走那群眼馋的鸟。鸟在空中观望,我在树下观望,偶尔管不住手,摘一颗放嘴里,老甜了!再吃一棵,给奶奶留一颗!再吃一棵,给奶奶留一颗。最后,本来打算给奶奶留的全进我的嘴里了。奶奶干完活回来说:“把樱桃摘两颗回来吃!”我假装跑到树下晃两圈,然后扯着嗓子喊道:“还没熟!”
奶奶跑到树下一看,地上有些樱桃核,然后她回去又找了几个大红的塑料袋子挂在树上!
后来,我上学住校了,看到樱桃花开,没看到樱桃熟。樱桃熟了的时候,奶奶一如既往的在树上挂上鲜红的大红塑料袋。周五我回家的时候,她把樱桃从冰箱里拿出来,笑呵呵的说道:“今年我把这些麻雀(鸟)看到的,没来吃,我给你摘回来了!”
我抓起一棵放进嘴里,老甜了!
这棵樱桃树的邻居是枇杷树!
我想起那句“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植也,今已亭亭如盖”!
这棵枇杷树是奶奶栽的,她栽的时候我上学去了,当我放学回来,这树已经栽一周了。奶奶笑呵呵的说:“明年有枇杷吃了!”我说哪里,她说:“你去门前看,我栽的!”她说的一脸自豪。我问哪里来的树,她说:“大队里发的!”
枇杷树长大,结枇杷了。奶奶却不在了。枇杷树结枇杷的那年,奶奶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树上挂满了一把又一把绿油油的大颗大颗的枇杷。枇杷藏在大片的叶子下面。奶奶去世后两个月,枇杷成熟,叔叔把它摘下来,放进了酒壶里。
“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樱桃,杏树,枇杷,全都自由生长,适者生存,物竞天择!这片土地里,野草重生。他们与野草相伴!
自此“忆桑梓,长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