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亲家出来,天幕已经拉上。稀疏的几颗星挂在幕布上,慵懒的眨着眼。脚下的柏油路是新铺的,格外的黑,在不经意的星光下泛着幽幽的光,道路在黑暗中反倒显得很清晰。忽然生出走一走的念头。回头放下单车,在母亲诧异的目光中徒步向前。
走出四五十米,眼睛渐渐适应了这天幕的黑与道路的黑,周围也变得有点清晰,甚至能看到路边的草茎,在微微的秋风中摇曳。心情格外宁静,思绪便自然地弥漫开来。儿时,背着书包上学,总能听到母亲的叮咛从身后的尘埃中飘来:“别弄脏了衣服,放学快回家。”
长大了,土路变成了石子路,又在母亲牵挂的目光中走向外边,去寻找青春的诗歌和远方。
远方,海子说:远方除了遥远一点一无所有。
现在我又走在黄泥堡新铺的柏油路上。
路依然建在童年印象的轨迹上,每一个转弯,每一个岔道都一如从前,格外的熟稔。像母亲害怕孩子迷路而特意的保留。
近处路的两旁是庄稼地,作物已经收割完毕,有的地块已经翻犁完毕,有的只剩下杆茎,干枯的叶子发出哗哗的轻响。一户人家门前晾晒着一大片玉米,静静地告诉人们秋天的丰收。路的两边栽种着松柏和国槐,整齐的站列着,树枝微微招摇,像是欢迎仪式,让人感到亲切。国槐的叶子时有落下,那挣脱束缚的叶子在风中轻盈的打几个旋,悄无声息的落到地面上,在风儿的吹动下簇拥在树根,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包,像依依不舍的孩子抱着母亲的腿。有的落到路面上,随风向前,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前面是几十户人家,清一色的别墅,门前竖立着别致而又有民族特色的太阳能路灯,灯光格外明亮,静谧的照在门楼和墙面上,彩绘的门楼和淡黄色的墙面,上面绘制着尧熬尔传统文化图案,在夜色的映衬下柔和而安详。时有几声孩子的笑声传来,更将这夜的美晕染开了。
路的转角处,一尊神鹿雕塑默默的注视着这乡村的夜,那是尧熬尔这个古老民族的图腾。像是母亲的呵护,又像是诉说我们这个民族正是以一种无畏的精神从远古走向现在,从游牧生活走向定居,从黑暗走向光明的历程。
《箜篌引》曾经吟唱:公务渡河,共竟渡河。坠河而死,能奈公何。我曾经毅然决然的奔向外面的世界,今夜,才发现,故乡的美令我窒息,故乡的发展让我惭愧,家中是我舔舐伤痛的地方。今夜我为她所迷茫。
路还没有完,从我的脚下蜿蜒的指向远方。我知道,遥远天际那一抹光是城市的灯火。 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回家吧,回去的路依旧美丽。远远地看见母亲为我打开了回家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