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鲍鲍|毕业是告别一座城

最近在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有段对回忆的描写是这样的:

“记忆这东西总有些不可思议。实际身临其境的时候,几乎未曾意识到那片风景,未曾觉得它有什么撩人情怀之处,更没想到十八年后仍历历在目。

……

然而,此时此刻我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却仍是那片草地的风光:草的芬芳,风的微寒,山的曲线,犬的吠声……接踵闯入脑海,而且那般清晰,清晰得仿佛可以用手指描摹下来。”

                                                                      【ONE 你看】

那是16年8月底,因为没买到机票,于是我被迫怀着惊奇的心情遇见了一处新的风景。伴着铁轨的轰隆声,夜幕下熟悉的城市开始像一座座山屹立在身后,我趴在车窗上怅惘,心理陡然生出一种背井离乡的肃穆感。许是第一次乘火车,又或是一双眼睛瞪着窗外稀稀疏疏的村落,那晚挤在狭小的上铺,竟睡得格外香甜。

“你看!”

同行的小伙伴摇醒我,睁开双眸,之间窗外袭来一阵压迫感。替代漫漫青葱田野的是一片近在咫尺的深色。

“是山!”

我以为我爬过山。小时候爸妈做生意,经常带车到与隔壁市相临的群山处,我也时常跟去,在山头上煞有介事的大叫、在铲土机碎石机的威严下装模作样的翻阅一沓一沓的账簿。也跟着表哥们偷偷爬上一座老山,听着大人讲述当年地震之后,这块平地便生出了一块山头。……片片山坡连青泄翠,铁轨像是独旅的人,不知何时一头扎进深林。只见逶迤的薄云盘在半山腰,时而退散成轻纱,时而幻化成浓雾,我顺着车窗向后望去,忽的四周陷入了漫长的黑夜,乍见光明又伴着呼啸声进入黑夜,如此往复,折腾的我既是厌倦又是兴奋。

我所征服的山,太渺小。我开始和小伙伴思索,住在山上的人该怎样生活。那时的我完全无法感同身受的里明白从山之中也会有平地,会有集市、高楼。但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还时长陷入思维的怪圈。

一路上的山,便是我对这座城市最初的印象。

                                                                    【TWO 无名氏】

雨水和烈日像是打闹般随机的交换着,四季被折磨的像个疯子,从不理会这群短暂相识者的诉求。忙碌和闲懒也像是受了感染,在这既定的四年时光中挥舞着它的魔力——总有些时候,你被某股无名的力量督促着,步履不停;剩下,整个世界像是冬眠般,被揉进了小小的一间寝室。不知名的花草虫鱼在这些混乱中肆意的生长。

可是我知道,许多年后,我们成了无名氏,而它们,将顶替命名者成为谈论的对象——

“记不记得那个小池塘?就是长了许多芭蕉树的那个呀!”

ǐ“记不记得滑冰场?就是长了许多三角梅的那个呀!”

……

想念在雾气中游荡,往事也是。我偶尔从高楼的窗户往下望去,倏地想起那个时常在夜幕里望向远方,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的严肃到近乎抑郁的男人,我便开始笑自己魔怔。可我一笑,又仿佛看见他站在四方讲台上,红肿着拳头锤向讲桌,他越是拼劲力气施威,就俞是漏出太多喜剧天赋的马脚;有时候刷到一段小视频,也要惊诧的分享出去,大呼小叫的嚷着跟玩伴讲他好像是谁谁谁;甚至,偶尔和好友一本正经的讲起些管理学、金融学、经济学知识时,诧异期末考试竟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能在我记忆中留下姗姗而过碎片化的只言片语。

当回忆开始,我们才是真正的无名氏。

                                                                    【THREE夏天】

2020年6月10号早上,我像往常放假时一样早早起床。蹑手蹑脚的下床、用水龙头滴下来的细流装满杯子洗漱、用力搬起吱呀作响的门、拧一圈钥匙,长吁一口气像强迫症般地三次检查身份证和手机,然后,拎着行李箱从四楼走下。

我想,没有告别才属于毕业。可到一楼大厅时候,阿姨打破宁静。于是一瞬间,四年前家人追出来叮嘱的画面和那个凌晨重叠了。那天就这样在循规蹈矩的路线上生出些细枝末节的情愫。出租车司机放的一首老歌、在机场手忙脚乱打印的机选座位登机牌、一路不停的行程信息填报成了关于毕业最后的记忆。

我自诩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前两日朋友发来消息反驳了一遭,那索性就怀念一番。这样我便可以偶尔站在那些年的光景中,永远年轻。木心在《鱼丽之宴》中说,我曾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

仅此,就够了。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2,542评论 6 493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0,596评论 3 385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8,021评论 0 348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6,682评论 1 284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5,792评论 6 3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9,985评论 1 291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107评论 3 410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7,845评论 0 268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299评论 1 303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6,612评论 2 32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8,747评论 1 341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441评论 4 333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072评论 3 31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828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069评论 1 267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6,545评论 2 362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3,658评论 2 350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