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海是个金子堆起来的地方。
和闺蜜逛街,她笑称:来上海,除了钱,啥都不需要带,包你照样活得绚丽多彩。
我扭头看她,她侧颜那边是华伦天奴银光闪闪的橱窗,没有五官的模特安静地列队站着。
晚风夹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吹得刘海不住乱飞。她伸手去抚平额前那几绺头发,街上陆离的光映在了她的手上。
经过古驰、普拉达的奢侈品橱窗,脑中忽然跳出了一篇文章,题目好像是《我奋斗十年,就是为了能和你一起喝杯咖啡》。一篇文字说尽了寒门学子为了和家庭背景优渥的人平起平坐而努力奋斗的艰辛。
我不算寒门学子,闺蜜更不算。但看到那些奢侈品橱窗,还是不禁感叹:人和人的收入差距真大。
在学校有多单纯,出了校门受到的来自不同阶层的冲击就有多大。上海尤是如此。
不是买不起一个包包、一条裙子,而是买不起一整套和包包同档次的生活。而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舍得买一个那种包包、那种裙子。对他们来说,橱窗里就是一个永远绝缘的世界。
褪去了文艺、小资之类的标签,上海真实得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2
我曾去一家日料店端过几天盘子。
像很多懵懵懂懂的大学新生一样,本着“钱不是问题,我看重的是提高综合能力”一腔热血,就去兼职了。天知道端几天盘子能提高什么“综合能力”,当然这是后话。
兼职第一天,领班带着认菜单。我看着花里胡哨的定食、刺身粗略一算,一个人一餐估计两百多。再看看店里的装潢,更像 “随便吃吃” 的地方。于是我明白了:我服务的对象应该大部分都是另一个收入阶层的人。
饭点接近,客人陆续坐满了位子,日式火锅的蒸汽袅袅升起,取餐铃“叮叮”地响个不停。然后就是昏天黑地的忙碌。
来的客人,除了中国人,还有讲英语的、讲法语的、讲德语的。店长在旋转寿司后面切生鱼片,讲日语的客人来了,和店长打个招呼(店长是个严肃的日本人),店里喊“伊拉消伊玛赛(欢迎光临)”的声音会此起彼伏格外响亮。
因为新奇,所以头几次的兼职做得格外起劲。即使搬运日料那么多沉重的盘盘碟碟,也全不是问题。
然而新奇过去得远比我想象得快。
日料浓重的饭味开始让我恶心,单调的工作让我乏味,薪水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仿佛头一回,我看到了那些靠端盘子维生的店员眼里无法抹去的黯淡。
端送着自己吃不起的东西,长久而无进展地劳碌着。这就是我看到的浮生一瞬。
我不倚靠这个工作,即使以后兼职也不会考虑再端盘子,可他们不一样。
上海不光有高楼大厦锦衣玉食,金字塔顶端下面更多的都是平庸却仍努力的众生。
3
前段时间在追《欢乐颂》。要不是冲着良心剧组品质保证,我对看 “五个女人关于亲情、爱情、友情的故事” 发自内心拒绝。
然而一看上就欲罢不能,好多桥段反反复复地看,主题曲《灰姑娘》还几度让我飙下泪来。
《欢乐颂》口碑走高之后,有一些声音说它宣扬了“拜金的错误价值观”。
我觉得这部剧并没有宣扬什么,而更像一部纪录片,朴实却生动地记录下在上海奋斗的众生相。上海就是一个以极大密度汇聚了各阶层的地方,你可以不承认,但赤裸裸的真实永远欲盖弥彰。
曾喜欢买一杯咖啡坐在有格调的咖啡馆里故作姿态地慢慢品。一杯几十块的咖啡,仿佛能用最低的成本让我进入另一种生活,有趣得紧。
现在,我仍喝咖啡。却不再幼稚地一杯咖啡一定要坐回本再走。我更愿意端着咖啡直接去做事,又或者简单冲一杯速溶咖啡就好。少女情怀像炫丽的肥皂泡,忽然就被戳破——即使我精致地喝了那杯不菲的咖啡又能怎样,我的实力并没有到达彼岸,体会着玩可以,又怎么能当真。梦醒了,路还是要自己真真切切去走,等我终有一日靠自己的实力随随便便喝一杯“不菲”的咖啡,那就抵达了另一种真实。而我期待这种真实。
有人说,成功的定义不该用钱来衡量。没错,但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未曾“入世”就追求所谓淡泊的“出世”,真的不是误人子弟?成功的定义更应该是自我价值的实现,成功的多元就在于价值的多元。钱不是直接追求的目标,只是伴随着价值实现自然而然到来的礼物。
告诉自己,别急。等我拥有了足够的自我价值和财富积累,再来喝这杯咖啡吧。
我还在路上,没关系,给我一杯速溶咖啡就好。
By 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