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何,我的工作常常只有通过加班到深夜才能顺利完成。白天里总是神游太空物我两忘,每每催促自己尽快完成当天工作任务却总是无从下手,一推再拖直到夜深人静时才勉强为当天的工作画上句号。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让我误以为这是人间正道。
可惜这正道实在太费人了。
我被这工作节奏折磨得心力交瘁,疲惫感一阵阵地往脑门翻涌,表哥每次与我约饭,我常常推三阻四,有时约了时间却放他鸽子,关系一度跌为“网友”。
五一劳动节假期前一天晚上,我还在核对节日活动相关的物料信息,表哥突然打来电话,他问:“你吃饭了吗?”
吃什么吃?
宇宙不爆炸,打工仔就不放假。
更何况,现在正处于生死关头呢!
我憋着一肚子压力向他喷火,许是我那些炙热而又发癫的话语吓到他了,半晌,他才又低声问:“要不要吃粤式点心?”
我的头脑还黏糊在工作上,发出了“坚决反对”的信号,胃却在翻涌挣扎叫嚣着“要吃饭饭!”。
我以为无论何时何地头脑总是能战胜脆弱的胃。
但大脑居然有时候会被胃口统治。
当大脑被饥饿击穿时,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吞下一头牛。
晚上八点半,我扛着笔记本坐在表哥对面顶着幽幽屏幕光敲字,表哥则拿着菜单低头认真地勾勾点点,一边写画一遍问我吃不吃烧骨粥?吃不吃萝卜糕?我时而瞄一眼手机数据时而核对平板表格波浪线头也不抬地敷衍他:“行行行,都好,都好。”
点完单后,表哥百无聊赖地望天看地环顾四周,细心观察周围正在用餐的其他客人,甚至端详别人吃的是什么。
他活像个亢奋骚动的小仓鼠,极大地影响了我的进度,所幸核对工作已经完成,我便熄掉手机屏幕,合上笔记本电脑,问他:“看什么呢?”
表哥低头朝我凑了凑,头往右侧方向微点几下,沉声说:“你看,他们正在吃红烧乳鸽、鸡翅,酱排骨和烧鹅……现在快到九点了,他们满桌都还是硬菜呢。”
我顺着他的提示看过去,右方桌子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正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他们面前的盘盘碟碟里装着的都是肉。
肉食啊!多令人食指大动!
我忍不住咽口水,瞥向放在桌边的点菜单,第一眼就瞥到了黄金糕。
嗯?黄金糕?
记得公司里有一位籍贯贵州的实习生曾指着下午茶点黄金糕说最讨厌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然而,黄金糕并不甜齁。这家粤菜点心馆里的黄金糕和萝卜糕放一起放在藤编小篮子里,量小而精致,蜂窝状的黄金糕通体金黄色,切成薄片方便拿起,手感松软不粘腻,放入嘴中轻轻一咬,椰香与蜂蜜甜香拥而至,糕点很有嚼劲,“吧唧吧唧”咬着像是能把工作压力一起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真是令人心意足!
满足了胃口才有心思欣赏这家点心铺西关风情式室内装潢:古风吊灯散发着暖和的光芒,红木漆天花板悬空垂挂着各色纸伞,窗户玻璃色彩鲜明、形状多样,墙角放着一米多高的绿植,在空调风中微微颤抖着,穿着暗色云纱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向后厨,时光在此刻似乎被拉得很长很长……
美食能让人忘记世间繁杂,从前总听长辈们说要好好吃饭,殊不知这其实就是一种生活智慧。
静心品尝美食,压力得以短暂消弭。
对面的表哥吃得很认真,他对美食有着天然的追求与欣赏。
空调与风扇相互配合在室内大展身手。
食物的热络气逐渐平息,随着空盘行动的深入进行食物残渣已然凉却,万物归于平静。
好好吃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