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山上下雨的时光,站那里看山看树看天空,水雾茫茫。听那雨声,滴滴答答,声声分明,又浑然一体。想那庄子,置身于山林。沐浴于如水月光,逍遥于人籁之外,看惯了飘飘大雪后的天地一色,才有感写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吧。
小儿倚在门框,院墙上停着几只长尾巴鸟,他从兜中拿出几个葡萄干,小手伸出,向着墙上的鸟儿,“长尾巴鸟,吃葡萄干吗?我从我兜里拿的。你不吃吗,很香很甜的。你不吃,我吃了。”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想笑,却也羡慕他的天真。去除聪明作愚鲁,山中的小鹿,啄木鸟,山鼠,大柿子树,山谷的两处泉水,等等等等,都是他常常提及的。
景色虽好,去打水,却是个问题。雨下了几天,小路泥泞不堪,几处倒塌的房子,犹如过山车,雨后更不堪。路太滑,你在门口等爸爸,我给了他一颗糖、一块山楂膏。桶上系了长绳,把桶徐徐放下,井水浮着桶,抖抖绳子,水慢慢进了桶…….仿佛又回到数十年前,家乡的时光。
爸爸,爸爸,来了没,来了没。那边政淇一声声喊起。为了不惊到隔壁的禅修者,我简单的回应。挑着水往水走,远远看到小儿小心地走来,路有些滑,他戴着草帽,穿着绿色的外套,为防湿了鞋子,两脚都套了红色的塑料袋。看到了我,他笑着,小心着脚下泥泞,仿佛前方有着美妙。雨还在下,水雾茫茫,颓败的房屋,天地有些暗淡。小儿那浅浅的笑,鲜活,温暖,世界也灵动起来。
有人讲,心似寒潭不是道。心是灯笼,点火内外红。我牵着你的小手,走过了山道,看过了泉水,领略了山巅了松风,我以为为你撑起了天空,倒头来,才明白,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你认真的走来,浅浅一笑,天真无邪,温暖了山林,感动了我。
往事不可追,回味起温暖闲适的年少时代,傻傻一笑,仿佛又回到那段时光。我们老家也有一口土井,那时爷爷还能种地,房前的空地上种了很多黄瓜,他打理的很好。
小时候不懂“豆棚瓜架雨如丝”的美。只知道热的天,一排一排黄瓜架遮出一片清凉。鲜嫩的黄瓜带着黄色的小花垂下来,在那片清凉里光脚跑一跑,无忧无虑,那个舒服,那个意味语言上难以描述。爷爷摇着轱辘,井水顺着洼些的土地慢慢流过来……
多年后,我依然记得那画面:爷爷光着背,肩上搭条洗得疏散的白毛巾;毕竟老了,他松松垮垮的肚皮打着褶子,垂在肥大的裤腰上。爷爷嗓门大,气势足,大声嚷嚷一下,小孩就吓得跑了……
后来土井不用了,上面盖上树枝和茅草,慢慢为人忘记。轱辘已被爷爷的双手打磨得光滑圆润,以往他当宝贝似的,这时也随意得放在屋里,慢慢也坏了。
那时读书晚,七八岁前的时光,大都消磨在村前村后的土地上。没什么新奇别致的玩意,青青翠翠的黄瓜架,爷爷陶醉一般缓缓地摇着轱辘,这些简单的事,倒成了美好的图片留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