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吗
前几年，在单位一直拒绝被尊称“老前辈”。但看着人家诚心诚意到差点弯腰鞠躬的份上，我只好虚心接受，干脆自称“老夫”。可是，人家要奉上的诚意感觉还不到位，紧接着称赞我，“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哇!”我忙感激地回答，“快了快了，我已经感到老了。”
近一两年，常被问到，“什么时候退休啊？”问这问题的大多是难得一见的老乡，面对如此的关怀，我一概如实回答，“快了快了，还有两年马上退休了。”
客观地说，百分之九十九的问候或尊称绝无其他用心，或好意或无话找话，差不多等同于“你好”“吃过了吗”“好久不见”等等见面的客气话。但听了这样的问候感觉就是不太好，然而又想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好怪自己的心态出了状况。
几个老同学也常劝导我，“这把年纪了，一切都要看开，放下。”我不是个不听人劝的人，于是，我在心里认真地给自己定位：我老了!
今天读到梁实秋的《年龄》一文，感觉有意思，转述所记的两件事。
其一：邱吉尔八十岁过生日，一位记者讨好说：“邱吉尔先生，我今天非常高兴，希望我能再来参加你的九十岁的生日宴。”邱吉尔说：“小伙子，我看你身体满健康的，没有理由不能来参加我九十岁的宴会啊。”
其二：胡适有一次在台湾赴宴，遇到长他十几岁的齐如山先生，没话找话地说：“齐先生，我看你活到九十岁决无问题。”齐先生楞了一下说：“我倒有个故事，有一位矍铄老叟，人家恭维他可以活到一百岁，他却忿然作色曰：‘我又不吃你的饭，你为什么限制我的寿数？’”善于言词的胡先生急忙道歉：“我说错了话。”
由此说来，年龄问题不大好问及。不光是女士，年长者更是如此。说者无心，听者不乐意了。
想起一位老同学说过的话，他说他不做寿。问他为什么，回答说，“我不想因此让阎王惦记。”一个够开朗的人，忌讳也蛮深的。
终于恍然大悟，当我被尊称或被问及何时退休等问题时，其实一直在被强调“你已经老了”这个严酷的事实，这与一个刚满三十的女士被尊称“阿姨”时所感觉到的打击一样。
原来，我心中不太好的感觉不全是我的心态问题。我不愿意老，我是“被”老的!
2018-02-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