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冬夜，适合聚餐。尤其家人。
大家各自忙完，驱车从夜色中赶来，聚在四姑家。相互道安，围桌而坐。
一道道亲手烹饪的食物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大家一边享用。一边家长里短。笑语满堂。
不知不觉中，好像每个人的心中都打开了一扇门，放走了所有的愁苦。
用完餐，从屋子里走出来，刚好碰上照片上的景。
一轮明月落在枯枝上，洒下幽幽清辉。
原景幽静，唯美。拍出来并不太如意。
那条条枯枝，仿佛是散落人间的我们。从泥土中的同一个根部生长起来。长出许多枝条。历经四季枯荣，长到天空里。各自打拼又捍卫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
明月落在枯枝上，洒下幽幽清辉。
那仿佛又是，我们用血脉和心灵托起的亲情，干净，皎洁，神圣。
在一些时刻残缺。一些时刻圆满。仿佛在无声的喊我们；世事无常。不要失散。不要失散。
大家一起用完餐。之后又端上来水果时，我又想起了阿爷。
那是在我笨拙的削果皮，再切开一块一块分给围在桌边的每一个人时，忽然想起阿爷，并发觉，我正在做的事，竟然是以前他常常做的事。
记忆里多少个夜晚，尤其在冬夜，我们都吃着阿爷削掉皮，分给我们的水果中度过的。那些寒冬的夜晚，留给我的印象是温暖。那印象如同琥珀，凝固在记忆里。
如今，不知不觉中，我做着他曾做过的事。
忽然发觉，他给我的记忆和影响是刻在血液里的。就像今晚这样，无意的流露于生活的细碎里。
的确，在很多场景中我都会想起他老人家。
想起，他白花花的胡子。他穿着长衫的样子。他佝偻的背。他孤独的神情。他在院子里修剪树枝的动作。他在病榻上展现出来的，明亮的，如同刀子一样明晃晃的精神……
他是我的亲人。是我们的根。
如今他与泥土合为一体。所以整个大地，都有他的影子。
慈爱。善良。正直。敬畏，都是他布置给我的，一生都必修的功课。
而我，如蝼蚁碌碌。始终在亏欠中。
最终，还是想祈祷。祈祷我们都好好的。
好好的生存。好好的，生存。
然后，好好的死去。
因为必须生存。所以，之后会必须死去。
好好生存吧，好好生存。
2020-1-4-阿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