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发表于2017年08期《现代养生》杂志】
最近几年,逐渐形成个规律,每年到换季的时候,我都会带着爸妈去那个季节风景最好的地方郊游。
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晚,一般五月下旬气温才开始逐渐回暖。当看到路边的连翘将一抹亮黄染在树丛中时,便知道春天已经来了。
在山南面向阳的一侧,有个凹在山谷里的村庄,每到春天来临的时候,成片的桃花、梨花开满山谷,绵延数里,远远看去像一大片白花花的棉花糖。因此被人称为“棉花村”。
今年春天,我带着爸妈来到棉花村,被这一路的美景惊艳到不舍眨眼,雪白的梨花树下,是二老孩子般欢欣的笑脸,是抓拍美景时专注的神情。
当夏天来临的时候,烈日高照,毒辣辣的日头晒得人头发昏。我会选择带二老去海边、沙滩走走,吹吹海风,享受一下来自大海的清凉。
这是去年夏天带二老在海滨游玩。
终于熬过了三伏天,当第一缕秋风扫过的时候,高大的梧桐树被吹得摇晃着身躯,发黄的梧桐叶随着秋风在空中飞舞,慢慢落下,在地上打着旋,最后停留在拐角处堆积起来。
一年中最美的季节终于到来。这个季节无论走进山里,还是徜徉在海边,都是无比惬意的。
在山里,不同种类的树木换上深浅不同、颜色各异的彩衣,满眼的缤纷绚烂,极像一幅色彩鲜艳的西洋油画。
在海滨,湛蓝的天空与蔚蓝的大海遥相呼应,天海一色,偶尔飘过的一缕白云,像有人拿着白色的海绵抹布,只轻轻一抹就把天空擦得澄澈清朗。
然而,时间就是那么矫情,从不肯在美好的东西上多停留一秒钟。当你身在幸福却不知体会感知,也未曾留意时光的流逝,时间就这样滴答一声悄然走过,等你想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溜走,猛一抬头,看着快要翻到头的日历才发现,我们从今年夏天到最美的秋天竟然没出过一次门。
今年春天我们还一起快乐地出游,仅仅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不知何时开始,老爸老妈的身体状况开始下滑。自从老爸那次突然晕倒,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不仅中断了坚持多年的晨练,连下楼都不敢了。
而老妈亲眼目睹了老爸晕倒的整个过程,原本情绪就极为脆弱的她,从那时起精神变得更加紧张,焦虑情绪像爬上墙头的蔓藤,无声地缓缓地爬进了老妈的心里。
焦虑、紧张,精神每天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直接导致失眠,精神萎靡,情绪低落,情感脆弱。据老妈自述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担心,老爸会不会在睡梦中就那么走了呢?一想到这些,更是无法安心入睡,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被各种胡思乱想搅得头脑一片混沌。
仿佛一夜之间,我才发现爸爸妈妈真的老了。老爸的腿脚没有以前利落了,满口的假牙吃再好的东西也没以前有滋味了。老妈除了日渐驼下去的脊背,最关键是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浑浊,且不那么灵活了。
如今旁观者的我,突然觉得我的父母、我、我的后辈,就像一个圆形跑道上的跑者。我看着我后辈们肆无忌惮地往前冲,就像当年父母前面的我自己一样。跑得快,离着我的父母也越来越远,终于有一天,你意识不到,人生便出现了一段缓慢的弯道,跑过弯道,我突然就从后面看到了我的父母,开始有些遥远和模糊,后来越来越近,于是他们在我眼前也越来越清晰。我看着双亲,似乎一不留神,女儿就奔向了远方,再也不需要他们的呵护了。
岁月从不肯厚待谁,也不肯薄待谁,它只管公平公正走过每一秒,刻录平平凡凡每一个日子。在这些流年岁月里,我的父母,像中国世世代代的普通百姓一样,成功扮演着孩子人生中的向导。他们对子女的爱,从不挂在嘴上,成为一种不便言说又不言而喻的秘密。
我们成长的岁月就是去感知这种力量,因为你一定相信,父母在,心就踏实很多,但是他们在我们身边,又将继续离我们远去。那些我和我的父母一路走来的历程,多年以后,再回首,不禁潸然泪下。因为直到我从成年走向中年时,才恐惧到他们的渐行渐远,而我对他们的爱,却越来越浓。此时的我,多么想回到终点,看一看来时的风景。
愿时光更慢一些,让我有时间,和父母面对着面,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天。在这个世界里,一起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