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阳出版的会议室，蒋素莫看见崔寒。

她一向不追星，却是十分喜欢台湾电影，因此也慢慢喜欢上电影里总带些商业因素的文艺男演员。于是，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并不是那个把狼狈的自己和混蛋的陈小航送回住处的陌生人，而是老掉几岁的彭于晏的脸。他笑得时候，不是抿着唇嘴角一侧上扬的弧度，而是张开嘴，一幅很安静的张扬。

“我是蒋素莫。你好。”

进来之前，新阳的工作人员见到她时，虽然脸上是很职业的客气谨慎，但是一个人的眼睛最会出卖自己，蒋素莫从迈进新阳的第一步就感觉到某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是潜意识一直在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造成的精神压力么？

她在那个女员工推开会议室的门示意她自己进去的那个瞬间，装作无意地瞟了对方一眼，对方迅速敛下眉眼中让人起疑的敌意，轻轻一句走了尾音的“请进”。

“我是崔寒。你好。”看着进来的女子脸上并没有预期中的任何一点情绪起伏的迹象，他有几秒钟短暂地不甘心，“我就是七株七林。”话刚刚出口，崔寒轻微蹙了下眉，后悔起来。

蒋素莫在进来之前被那个有些敌意的女职员告知的是“出版总监已经在会议室等您很久了”，在推开门之后，看见这张虽然只见过一次却也足够让人在日后的擦肩而过中轻易认出的脸听他做自我介绍，然后他又说，他是七株七林。

蒋素莫伸出手，说：“你好。”口气平静地就像她的内心真得没有任何波澜一样。

从新阳出来，蒋素莫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在自己与崔寒谈话期间打进来4次的电话。

“蒋素莫，你在哪？”

“新阳楼下。”

尽管周围声音嘈杂，蒋素莫依旧可以感觉到电话那端陈小航压抑的喘息声。

“你是已经谈妥了吗？”

“嗯。”

蒋素莫“嗯”过一声之后，习惯性地等着陈小航的下文，可是断掉的电话响起忙音，蒋素莫把电话拿到眼前，看着“连接已断开”的提示，心就那么轻易地抽痛起来。

也许，你也有过这样的感受，可能是一场不卖座的电影，可能是一本谈不上畅销的小说，也可能是某个不出名的歌手的一首歌。可能是一个发蓝的场景里一个放慢的转身，可能是一个还未来得及参透主旨时几个短句组成的一个悲伤的氛围，也可能是一个几分钟长的故事里过于短促的一段开场的旋律。

然后，你就会在跟别人转述时，用上很多词来形容自己的心痛。

你说，就像有什么东西以浩荡稳健又一致的步伐从心上慢慢碾过，没有流血，也不尖锐，或者就像你的心一下子变成一个铅球，在那么狭小的身体空间里，钝钝地引痛。

伴随着眼泪模糊了眼眶，以及一开口也会把自己吓一跳的浓重鼻音。

然而这些形容太琐碎冗长。

然而当时的蒋素莫，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一阵紧着一阵的抽痛。

程颂看着站在窗边沉默了将近1个小时的陈小航，终于失去耐心。

“刚才我接到了新阳那边的电话，作者已经同意采用原设计案。小莫姐可真不赖！”见陈小航没有任何反应，程颂叹口气转身想要出去。这个时候，陈小航开口对他说：“如果我们放弃这个合作……”话到一半，程颂将打开一半的门又狠狠掼上，压抑不住地几乎吼叫出来：“陈小航，你什么意思！你是拿工作室的命运开玩笑吗？”

陈小航的背影在盛怒的程颂眼里，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是裹挟着时间静止下来的。而这个短暂的一瞬间的静止是那么短。陈小航嬉笑着转过身来曲着腿倚在写字台边，朝一脸盛怒的程颂展开一个无赖的笑容，“什么意思？当然是玩笑的意思。我怎么会拿工作室的命运闹着玩，这毕竟是，我们的梦想。”

陈小航还记得，自己在某一个灿烂辉煌的夜里，对说她起过“我有一个梦想”，那时候，是在说完“我想要这样一个姑娘”之后，在女生淡漠安静的姿态里，他是那么自信满满。

蒋素莫打开门，看见陈小航，他用一个特别寂寥的姿势依靠在对面墙壁上，抬头看向她的眼神居然是涣散的，没有一点往日的熠熠闪光。

“怎么了？”蒋素莫出来，边锁门边问，语气声调与往常似乎没有任何差别。

“和穆羽吵架了。”陈小航站直身子轻轻走到蒋素莫身后。

蒋素莫手中的动作有眨眼间的停滞，随即自顾自的转身走向电梯，口中一句轻飘飘的貌似调侃的话。

“吵架而已。又不是生死离别。”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陈小航身体里的某一根导火索，陈小航伸手拽住蒋素莫的胳膊，因为用力过大，扯得她一个踉跄，陈小航没有管她眼里的怒气，他甚至自动过滤掉“这样的蒋素莫也是会生气”的瞬间走神。

“你去哪？”不等对方回答，就又发狠地把试图想要摆脱自己钳制的蒋素莫拽得又一个踉跄。

“我还没有吃早饭。”

就是这么一句看上去带着温情的撒娇式的无理取闹，彻底将蒋素莫击溃。她缓缓对上陈小航的眼神，陈小航也能感觉出刚刚貌似浑身紧绷着的蒋素莫慢慢凌冽起来。

现在是上午10点，蒋素莫是要去赴崔寒的约会，昨天在电话里崔寒非常深情地询问蒋素莫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约会，并且说他会制造一场非常美秒的回忆，让这个第一次变成今后时光里有关彼此相爱的丰碑式的纪念。当时的蒋素莫甚至在接听电话的时候大笑出声，笑得那么放肆，她不断咀嚼着那句“让这个第一次变成今后时光里有关彼此相爱的丰碑式的纪念”，在将近午夜的阳台，蒋素莫握着电话轻轻说了一句“嗯。好的。”

“陈小航，我认识你八年了。我现在站在这里，想跟你说的很多很多。可是，我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是结束。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我现在要去约会。”

“陈小航，我恋爱了，你恭喜我吧！”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