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嘉定孔庙有感。
中国历史,就是一部标准的社会结构,文明样本,人类总体负熵实验的参考。
广大而适合种植的土地;
种植业能养活的人口大大高于游牧和渔猎,因而形成人类近代史人口最集中的一大块地理位置;
东西向的两大河,对水利和河运的要求是大一统的内在动力;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社会管理成本和人口扩张发展成本的最低化,最优解。
在没有工业革命,科技爆炸的情况下,儒家的秩序型社会是保持社会稳定,降低社会管理成本,同时又保持人民求智倾向的最好办法;因为宗教需要洗脑,务虚,不适合中国务实的统治倾向,沟通成本,社会管理过程中冗余,也都是不确定因素。
法家的统治成本过高,执行难度大;
符合能最大规模传播知识,降低社会沟通和管理成本,形成以读书人为主体的管理阶层,非儒家不可。
这么庞大的一个人口集体,中间的润滑剂,渐渐的渐渐的自动选择了读书人这个群体,直到隋文帝开科举,把这一制度坐实。
在土豆红薯没有引进,农业科技没有长足进步的情况下,这么大地域的人口极限就是6000万。维持这么庞大的一个人口集体,除了以儒家礼仪纲常为润滑剂和沟通文本的金字塔式管理模式,没有其他更低成本的办法——统一的好理解符合当时实际的能实行几千年的规范,的确是成本最低的。
但凡古代人口逼近6000万这个地理承载极限,必然带来土地兼并,物价飞涨,人口过剩,内在矛盾激化,不是政治清明所能治理的,大自然本身,或者说,人类社会本身,已经有了自动的,内在的治理逻辑——战乱,天灾,人口清理。
人口清理后,人力缺失,物资过剩,迎来新的飞速发展,这就是一个又一个盛世到乱世的循环。
在古代,人口从2000万左右,涨到6000万左右,算上婴儿死亡率,大概需要十代人,需要的时间大概就是200-300年,这也是每一个王朝的寿命区间。
因此自古以来,负责人的皇帝,肩上背负的责任,都很重,中国有造反的传统,有均贫富的传统,所以,负责的皇帝的第一要务,就是保障基层人,都能好好吃上饭,别造反。
因此,每一个负责任的,有抱负的皇帝,和统治集团,都是站在对立面的,面临的最大敌人,就是周围的官员,皇帝都是孤独的,都是寡人,看问题的出发点都不一样。
官僚集团容易各自为政,为了阶级利益着想,加重税负,贪污腐败,维护小集体和潜规则。
而皇帝背负着更高的全部人口的基本生活治理和生存发展的使命,出发点根本不一样,当个尽责的皇帝,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是最难最有挑战性的工作,游刃在官员和百姓之间。
带着这种使命感去运筹帷幄,为全民发展和未来着想的统治者,秦皇汉武,文景二帝,光武帝,隋文帝,唐太宗,武则天,宋太祖太宗,明太祖成祖,清康雍乾,现代毛邓,都无不如是。
他们跨越时空,都是互为知心人,同时代就很难找到能说心里话的人了,因为周围的官员和贵族,从自己天然的使命来说,都是既要利用又要提防的敌人。
自古治国三大根基;
礼仪纲常,是摆在明面的,是门面是降低全体人民管理和沟通成本的性价比最高的东西;
科举选仕,是最有效最合理形成最靠谱文官集团的最好方法,也是每个皇帝最重视的事情,但凡负责的皇帝,对待科举作弊舞弊,必杀无赦;
三是农事,这个就包括太多了,是农业社会人口稳定扩张的根基,水利,税法,开垦土地,人口迁移,水运,作物推广,每一项都是事关几千万人民生活根基的大事。
中国人,早就有了几千年的经济学经验,早就有了最成熟的政治经验,早就有了摸索社会治理最低成本的最有效办法——外儒内法的科举取仕形成的文官集团,全天下的官员,管理阶层,既有理想主义的儒家报复,又有现实主义的法家丛林主义,是最稳定的治理结构和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