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生，班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班长站在门口叫到。

“诶，知道了，等写完这道题马上就去。”我一直盯着作业本上的一道数学题，也没抬头，就这么应了一声。

“你不去是吧，那我就直接给老师说你不去了哦。”班长眼睛里闪过狡猾的目光。她这样跟我作对的情况由来已久，我也是很无奈。

我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作业本，“好好好，我怕了你，马上去。”，站了起来，向班主任办公室走去。经过班长身旁时，听了她轻哼了一声，随后往教室走去。

我听到轻哼声后，转过头去望向教室，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班长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报……报告。”我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声。说实话，我还是很怕这个老师的，在他的身前，我估计连一句话不会说利索。

老师抬头看了看门口，瞬间笑容爬上了他的脸颊：“张铁生啊，快进来。”

笑容没持续多久，随即又变的严肃起来了。

我看着这副模样，越来越心虚，在心里回想着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你这次的考试成绩比上一次下降了，最近你怎么了？”老师开口了。

这位老师是我非常敬佩的一个人，从他教书的时候就可以看出他的博学，也和学生打成一片，同学们也很喜欢这个班主任。但我只知道他姓王，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也从来不说，只是说大家叫他王老师就好。

“我……”我说不出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这次成绩是下降了很多，其实是有原因的，但我不好意思说出来。

王老师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好意思，似乎给了我一个台阶下，又好像是必须要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好，你先去教室上课吧。放学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走，去你家里看看。”

出办公室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幸好王老师没追问什么。但晚上要家访，这该怎么办？心里这么想着，但身体已经来到了教室门口。习惯性的坐在了座位上，继续做题，管这么多干嘛？

班长看见我回来了，于是来到我的桌子旁，找了把椅子坐下。“刚才老师叫你什么事？”班长问道。

班长是个女生，叫周薇薇。成绩不是最好的，但长的非常漂亮，班上的大多数男生都暗恋她，所以也就比较听她的话。班主任就把她立为班长。

“没什么事，这次考试成绩下降了许多，就是问我为什么我考的这么差。”我说这话的时候注视着她的眼睛，就像一颗宝石，璀璨、清澈、无尘，看得我不禁一怔。

她看到我这副模样，笑了起来，但随即便说：“是啊，你这次考试为什么考的这么差，张老师肯定还说了什么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

“是啊，他还说了要去我家家访，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了，今天晚上张老师要去我家所以和我一起走，今天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我突然想起来老师说过晚上要和我一起回家，所以提醒了周薇薇一句。

班长一怔，脸变得微红。“滚，你以为谁想和你一起回家似的。”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看的云里雾里的，她怎么骂人啊，真是搞不懂。想了一会儿实在搞不懂，便继续做题了。

上学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放学了。跟周薇薇说了声再见以后便来到了张老师的办公室。但没想到，张老师已经收拾好东西坐在椅子上等我了，他平常可是要工作到饭点的时候才开始收拾东西的。

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张老师一看见我就招呼我赶快回家，并问我家离这儿有多远。

我家住在农村，距离学校大约有两个半小时还要多的车程。但我看向张老师，不好意思张口了。“恩……如果赶公交车的话……可能会有点久。”

张老师看着我这个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了我一句赶快走。

就这样一直在公交车上度过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接近八点的时候才到我家。路上也跟张老师聊了很多，也知道他是因为没听家里人的话才选择了教师这个行业。

幸好我家离公交下车点很近，不然张老师又要走很长的路。刚一下车，就看见我那醉鬼老爸手里提着一瓶没喝完的酒朝我走来，像是丝毫没有看见张老师似的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天都黑了，今天我输了钱没钱买菜心情不好，你小子想饿死我啊。”一巴掌过后便朝我骂道，“快点，我饿了，回家给我做饭。”

我低着头，一句话没说。只觉得很伤心，眼里有种东西在打转，闭着眼睛不让它流出来。

张老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跟着我一起回家。

在路上，老爸边走边喝酒，把瓶口对着嘴，确认实在没有一滴酒了，把瓶子狠狠摔在地上。“等会儿给我买一瓶酒，听到没有。”他对着我说。然后从裤袋里拿出一片烟叶子，含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露出惬意的神情。看到身旁一直有一个人，便向我问道：“张铁生，这谁？”

我正想要回答，张老师就先回答了。“你好，我是张铁生的班主任张老师，今天来张铁生家来家访，幸会。”说完便伸出了手，成掌悬在半空中。但老爸却没伸手。张老师便尴尬的一笑。

他跟生气，听完就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打在了我身上。“说，张铁生，是不是你又犯了什么事，把老师请到我们家里来了？”他朝我吼道。

我疼得呲牙咧嘴，张老师看见了便说：“孩子倒是没犯什么事，铁生家长，我们等会儿进屋说罢。”

说罢，便到了家门口。走了进去，一种像是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对我来说这没什么，但不知道张老师会不会介意。抬头看了看张老师，后者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张铁生，今天张老师来了，先去给我买瓶酒，顺便再买两个菜。”他朝我吩咐到。但他却丝毫没有要给我钱的样子，我知道，我必须又要拿自己的生活费了。

“这孩子，从小就懒。跟他妈一样，幸好我教育的好，小时候天天打他，现在变得勤快多了。”，说完，看见我还没出去买酒，便狠狠地踢了我一脚，“还在这里干什么，又想挨揍？快去买酒！再去买两个拌菜回来。”

张老师打断了他，看了看我说：“我不饿，再说了，等我们谈完之后再买也不迟。”听完，我感激地看向张老师。

“那，老师你想谈些什么？是不是张铁生这小子又怎么了？看来晚上要好好收拾他一顿了。”便狠狠地盯着我。

我很怕晚上又要挨一顿打。因为从小我把就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句话，因此我从小也没少挨打。想到这里，我变不寒而栗。

张老师摆了摆手：“铁生在学校很听话。只是最近的成绩波动有点大，下滑的非常严重。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没等说完，公鸭嗓一般的声音便响起来。“现在这年头，大学生多得是，就算成绩再好又咋样？还不如回家种地挣钱，替我换了那些赌债。”

老师似乎吃了一惊，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老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铁生这孩子如果按照这成绩下去的话是可以读重点高中，甚至以后可以升重点大学的，并且我也问了他的意见，他也说他想读一个高中。”

“所以我就说你们读书这些人没啥用，知道的还没我一个小学毕业的多。”老爸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父债子还’听过吧？现在我都没钱还别人了还有钱让他继续读高中？他替我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说对吧，大学生？”

张老师的脸有些微红，似乎有些生气。连我都听出来话里的讽刺意味了何况学识渊博的张老师。

不知为什么，张老师的还是保持着一脸微笑的样子。而后，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转向了家庭。问了我爸很多，也从他口中知道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从小我就没见过我妈，村里的孩子也都骂我是野孩子，也都在排斥我。当我想要与他们一起玩时，他们也都看了看我便笑嘻嘻的跑开了，边跑还边骂着“野孩子”。我很想见一次她。后来在一天放学回家后我问我爸，他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用一种陌生的口吻说：“你问那个女人干嘛。”随后打了我一顿。后来我学聪明了，也知道了妈妈这个字眼在这个家里是一个忌讳。

后来我长大了，也经常听到村里人说起这件事。原来当时是因为我爸赌才放弃这个家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但我并不恨她，如今我也有一种想要逃离这个家的感觉。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是我就连她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也许她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妈妈了吧。

再后来他们谈的什么我便不知道了，因为作业，我到卧室去写作业了。这个卧室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与其说是床，更不如说成是一张木板来的更准确一点。用石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撑起一张木板，放上床垫，就勉强可以称作一张床了。

而后我就再也张不开一眨一眨的眼皮，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见我躺在一篇辽阔的草原上，周围一篇绿色青草，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女人的背影在这片草地中尤其显眼，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想努力看清楚，跑到那女人身前。可她也开始跑起来，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脸来，即陌生又熟悉。随后便把手伸向我：“孩子，一起走吧。”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心中突然涌现出让我都十分不可思议。“妈妈？”我看向那女人。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