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站在冬日的阳光里,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依偎在母亲身边,感受她温暖的爱抚,到底还是心里惦记着母亲,便打电话给她,话筒那边传来亲切而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涌过一股暖流,鼻头不禁有些酸涩,说话也有些哽咽,母亲说一切都好,不要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节选自海滨散文《回忆母亲》
雁鸣别墅临水而筑,是一种诗意的栖居。当我站在桥上,眺望远处的风景,对冬日阳光的热爱,总是唤起许多深藏在内心的记忆:关于童年,关于故乡,关于母亲和父亲,关于那段艰难却不失温暖的岁月。
即便在冬天,雁鸣湖的一湾碧水,依然绿得精神,绿得生机勃勃,丝毫看不出生命到了暮冬时节的一点疲态与倦容。这让我想起母亲年逾七旬,依然在院子里忙得不亦乐乎,似乎习惯了劳作,不知道享受安逸的生活。
当我从不同的角度去审视这段生活时,我不断追问自己:母亲在院子里种菜、洗衣、浇水,任凭大哥和我怎样劝导,她依然如故,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她为何不让自己停下来?难道真的是很享受劳动的过程吗?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父亲96年离世,母亲此后在人间独自生活了整整二十年!她不让自己停下来,她让自己忙碌着,一是不想让子女担心自己,二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回想那些曲折坎坷的过往岁月,她如此倔强地面对着人生暮年,顽强地对抗着晚年寂寞的岁月——有谁真正懂得老母亲的内心世界?
看看这一簇簇红色的锦鲤,它们过着群居的生活,一定不会孤单寂寞吧?母亲晚年最喜欢搬一张藤椅,在冬日晴朗的天气里,往楼下廊檐高台上放上几条凳子,看着过往的熟人招呼他们坐一坐,歇一歇,聊聊天,叙叙旧,时光就在这样的交谈中很快地过去了。
在短暂的寒假里,我也曾陪伴老母亲坐在冬日的阳光下,断断续续地聊一些过去的和最近周遭发生的事情:谁家又添丁进口了,谁家老人去世了,谁家娶儿媳妇谁家嫁女了,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和儿女的许多事情。
仿佛总有操不完的心,叮嘱一次又一次,那时觉得母亲老了,刚说过的人与事又重提一次,再三强调记住别人的好,要懂得感恩,在苦水里熬过的人,在泪水里浸泡过的人,在汗水里奔波过的人,始终无法忘记过去。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一个始终在熟人社会里生活的人,她的生命价值与意义都寄托在这些过往的人与事情上面,那里有她的喜乐悲愁,人情往来的背后,是对薪火相传的乡土观念的推崇,她担心有一天世世代代传递的这种感情没有了依托,像风筝断了线。
老母亲追溯往事,反复叮咛,不要忘本,在当时听来,觉得老调重弹。先前逢年过节赶回去与母亲团聚,大哥也休息,一家人忙碌着吃喝聊天,亲友也闻讯赶来小聚,好不热闹。母亲离开之后,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我终于明白:那些年的团聚,亲友互访,真正的灵魂人物不是别人,而是母亲。老人家一生牵挂过多少亲戚,帮助过多少近邻,那是多少年来积淀下来的深情啊,大家心照不宣地缅怀一段时光,其实是怀念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人世间最爱我、也最令我此刻黯然神伤的人,我在冬日雁鸣湖的倒影里,仿佛看见母亲慈爱的眼神和温暖明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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