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母亲突然发来视频。我正疑惑,这不是餐点也不是休息时间,母亲怎有闲情给我来电?
我点击接听,视频那一头瞬时想起的哭声让我措手不及。
我看不见母亲的脸,焦急询问:“妈妈怎么了?”
母亲一脸哀容,啜泣不止:“你妈妈摔跤了,痛得不能下地。”
“爸爸呢?爸爸在家里吗?赶紧让爸爸带你去看!”话没说完,一种挫败和无力感渐渐堵在我的心口上。
我是远嫁,离娘家一千五百公里,最快回到母亲身边也要整整一天时间。
母亲眼泪哗啦啦地流淌:“你爸爸出去干活了,给他打了电话,怪我自己不小心,让我在家涂点药酒就算了......”
这样凌厉的话语我绝对相信出自父亲之口。但是母亲心思敏感、泪点低我也是深受遗传。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些,“妈妈,您是怎么摔的?严重吗?骨头有没有伤到?”
母亲只是哭,断断续续地表述:“我到镇上赶集,在路上走着就摔了,当时还能忍受,便骑着电动车回家了,谁知现在竟然疼痛难忍,走不了路。”
我安抚母亲,“不哭不哭,我打电话给爸爸,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您给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摄像头很快转了方向,白皙瘦削的的膝盖上一大块红肿,肉眼可见部分皮肤破损,血渍明显,胫骨结节突出,以常人眼光看不准异样。
我稍一琢磨,哄着母亲道:“其实这腿再痛您都能忍,哭成这样是因为爸爸的态度吧?”
母亲呜咽声带着点埋怨:“你爸爸根本都不心疼,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只一味责怪我走路不长眼......”
“没事没事,我来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我一边哄着一边打圆场,“爸爸怎么这么说话?谁没有个意外,难道还有人故意摔跤的么?太不近人情了,要是放在二三十岁,这样的男人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母亲情绪稍缓,“不要给他电话,一会有朋友过来接我去医院便好了......没有他还有朋友呢!”
是的,朋友虽多,可是心中在意的,只他一人呀!
没多久,视频那头传来车辆的鸣笛声,母亲连忙擦干泪痕,“朋友来了,我先挂了,回来给你电话。”
我点点头,按下“挂断”。接着给父亲发去消息,委婉地指出父亲的做法过于冷漠,母亲痛的不是骨伤皮烂,是因您不屑一顾的失落感。
父亲没有生气,平和地回复:“我刚换了工作点,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目前岗位人少,实在走不开。”接着补充道:“有人送她去看了。”
对于从小到大一向尊崇的父亲,理智冷静,似乎一切尽在掌握。我只好说:“爸爸,太忙的时候也记得停一下,累了歇一歇。”
父亲复:“我知道的。”
我结束了会话,却放不下的是对家乡对亲人的惦念。
父母已年近六十,两鬓渐白,唯一的女儿远嫁在千里之外。家中的喜怒哀愁只能闲时线上分享,伸不出及时的援手,给不了温暖的拥抱。累了扛不住要崩溃的时候,才能卸下所有佯装坚强的壁垒。
我却只会慌了神,失了措,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