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源于网络

一

空灵变幻的天际黑云像一头猛兽从远獠牙奔来，城市收起之前的喧嚣，在呼呼的北风里落入沉寂。申冉站在街头，孤零零地托着疲惫的身影瑟瑟发抖。面对横来的巨大空虚和酸楚，她突然之间感到莫名的绝望。抿紧嘴唇，拼着命握紧颤抖的双手，未开口的信封被攥成了一团。她默默地面向前方，呆若木鸡，无助地望着顾里憔悴的身影在北风里逆行，视线一度模糊。顾里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真的那么恨我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不是说好了我们的友谊要几百年风吹不散化石不烂吗？遽来的雨滴从天而降硬硬地打在了申冉的身上，脸上，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几乎要麻痹每一根神经，她抬起头，克制住浑身的颤抖和脚底的冰凉，任凭雨水无情的敲打。大脑里闪现着一个名字：苏年。。。。。。，晃动了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像一根根钢针般扎疼了她的每根神经。。。。

盛夏抹盖的青春像一只猫，被头顶妖艳灼热的太阳燎的恹恹欲睡，无精打采。

申冉从医院出来时，那勾弯月已经飘到了梢头，穿过枝叶的银辉乍泄满地，清幽得如雪如霜，与空气里被要漏掉的“中心医院”那电子流过而漫射的晕红的光芒，糅合在一起，跳跃，泛动。

7月6日，多么重要的日子，也就是明天。陪伴自己患难风雨的莫逆之交，顾里。就要被推进手术室，进行最后的手术。医生告诉她，或许会成功，如果那样，顾里的双眼就会继续被充进光明，就又可以和自己一起走青春的路。

申冉站在昏昏的街头，这个时辰，市肆的灯火变得零星点点，仅存的几家出于莅临偌大的医院而拼命扩充财气的夜店，病怏怏地耸拉着那吊昏黄的钠灯，沉沉欲眠。抬头仰望着寂静的夏夜星空，申冉再度陷入沉思，往昔的记忆如一泓清泉缓缓地流过她的大脑，品味那些与顾里黏在一起打啊啥啊抢啊，那些对懵懂少年的不可一世与飞扬跋扈的玩味，那些让所有男生退避三舍女生九舍连在街头碰见老师也不曾收敛而后者还一副无辜地说你们继续杀然后溜进街巷的日子，申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外表玩世不恭，对生活理解的一塌糊涂，给别人一种碌碌无为感觉的少年，但在申冉与顾里彼此的心里，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在申冉眼里，生活就是层数无尽的捕鱼丝网，孤独的人就是迷失在水底的鱼，而她与顾里，就是被生活网在一起而晒在岸上的两条小鱼，只能挣扎地望着达不到的温柔的小河，彼此依托，相濡以沫。

二

两个不曾触及母爱的女生，狠狠地把命运甩在了一边，因为惺惺相惜走在了一起。有时候玩过家家的感觉，谁都不去争抢做妈妈而要扮演女儿，彼此心知各自的缘由又不忍相让，僵持到最后时两个人就会紧紧地抱在一起，默不作声，泪流满面。

而在顾里家庭成员里，申冉是知道有一个妈妈的，不过是以法律的名义，而顾里管她叫“三八”,碰到爸爸出差在外的日子，家里就会弥漫浓重的硝烟，接着就是战火连片的狼烟。两个女人闭门对骂，顾里骂三八，三八骂小三八。顾里曾告诉申冉，我是故意和那三八吵的，我就是要把这个家脑的鸡犬不宁。

青春的叛逆与中年的更年，并没有对上应有的年轮，却被狰狞的塞进了顾里的生活，露出锋利的犬齿，欲要吞噬顾里若美的年华，而顾里总会在一笑过后用脚将门踹开消失在街头。而顾里的爸爸，是一家国企的部门经理，经常走南闯北，常年居外，家却变成了他职场生涯的顿足驿站，不问家事，更冷漠了驿站里的人。顾里爱她的爸爸，却又同时怀着浓浓的恨意，她不明白爸爸如此拼命地挣钱到底是为了什么。那颗充满向往驱逐不掉孤独而冷眼看世界的晃动孱弱的心，为什么得不到父爱的呵护与滋润。

青春总会充满对英雄主义的盲目崇拜，本就该是假戏假做，但顾里却始终冲不破镜像的牢笼，比现实还要真切。那个离家的夜晚，因为没有申冉的陪伴，孤零的顾里如同一枚磐石，坠入了无底的深渊，那冷漠脆弱的心刺疼了世界而沾惹了后悔莫及的是非。顾里倔爆的性格卷入了那场斗殴，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横空飞来的酒瓶与栏杆碰撞产生了刺耳的轰鸣，四溅的碎片穿破了顾里的眼角膜，变得血肉模糊，顾里双手捂着眼睛躺在地上翻滚，不停地大叫。

顾里双目失明，是申冉从医生嘴里听到的，她进入病房时，顾里还在咒骂那个扔酒瓶的人，后来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沉默不语。后来顾里告诉申冉，看，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就是贱命一条，想哭都不让。顾里如同槁木的脸，不再拥有生机，失去了本该定格在华美韶华那布满阳光灵秀的色彩，像一枚锋锐寒露的钢针，滴着血在青春印迹里划下了一道伤痕。当顾里接到爸爸的电话时已经是凌晨，那边爸爸颤抖的声音在手机里断断续续的传来,间杂着丝缕女人低泣的声音。世间真情最易感动。顾里生命里坚封的冰山出现了裂缝，她曾经只是想气气自己的家人，却让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伤透了所有人的心，因为她知道，包括后妈他们都是爱着自己的。

在顾里出事后一个星期，她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幸运这种神奇的东西。那是一个莫名的电话打到了顾里爸爸的手机上，一名与顾里同龄生命垂危的女生，将要捐献出一对眼角膜，让顾里恢复光明。

三

苏年与申冉相遇时，已经是一名翩翩风度的少年，高高的身材，亚麻色的烫发下铺着一张帅气俊秀的脸，洁净的蓝格子衬衫里裹着的硬朗挺拔的骨架会触惊所有女生的视线。只是那双忧郁的眼神，似乎历经了沧桑，充进了多少酸苦辣涩，让人忧怜不舍。那瞬间邂逅的眼神不经意的碰撞，申冉也不曾想到，竟会牵扯出不尽的纠纷，包括顾里，一同坠入痛苦的黑暗。

空气里徐徐地添进了几丝凉意，接天的枝叶乍静还动，远方天际有大块大块的黑云遮挡了月辉，在绕着弯月流离着。申冉几乎可以听见深海夜空里吐出的几声闷雷从远方摸近，黑云里隐动的星辰逐渐褪去，汇集的风不断吹过死沉的街巷，夜开始散了。申冉加快脚步，晃晃颠颠地跑回医院。昏昏的走廊里凸出了一道明亮的光墙，那是从顾里的病房里映射出来的，还有她那风铃一般的笑声，在这由黑暗和寂静融在一起的大海里沉沉浮浮，优美而又放肆地回荡着。申冉怔在走廊里，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看她呢？她绞尽脑汁地寻思，也无法捞出一个可能的人来。申冉疑惑地走向房门，竖起耳朵聆听着病房里的风吹草动，咫尺房门还未曾收脚，申冉便与推门而出的身影撞了个满怀，踉跄地向后退去，却被一支充满热度的手拉住，几秒之后她才回过神来，仔细看那个人。是一个高大的少年，那就是苏年，他静静地站在门口，闯进了申冉的视线，他那伟岸的身影传递给申冉一种无名的压迫感。而给申冉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散着轻轻草莓香的蓝格子衬衫，紧紧地贴着皮肤，完美地彰显着他那挺拔健壮的身躯。申冉抬起头，空气中漫射而来的光线瞬间变得异常耀眼，在苏年亚麻色的发丝上生成无数的光晕，刺伤了自己的视觉神经。

“刚才的那个男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申冉坐了下来。

“不是你朋友吗？我以为他是你叫来的呢？”顾里坐起说。

那是怎么回事啊？申冉心生疑问陷入思索，刚才的那次惊险，让她近距离的接近苏年，看清了他的面容。只是呈现在那张脸上的，该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呢？

“啊！那该怎么办呀！”顾里的神经反应惊醒了申冉。

你丫又是老毛病！什么怎么办啊！？

我还不知道刚才那个男生的名字啊!顾里急烧了眉毛变得焦头烂额，一时不知所措，突然又抓住申冉的双手摇晃起来，嗲着声音央求道:“要不你去追上他，帮我要他的名字啊，好不好嘛?我求求你啦，好姐妹，我保证以后做什么都让着你啊，好不好嘛?”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啦！

年少的青春还未曾经历沧桑，就都渴望着神秘的拥有，被幻想的爱情烧得沸沸扬扬。而爱情也许并不遥远，如空气般散漫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久违的闷雷终于降临医院的上空，贯耳的爆响横空而来，申冉与顾里默默对视笑而不语，谁都知道这是一次机会，同时也都在为自己心里的小秘密暗暗得意。申冉持着伞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再度奔跑，累得气喘吁吁，刚踏出医院的大门，就听见从天而降的雨滴在头顶的玻璃苍穹上噼啪作响，不过还好，赶上了，申冉看见苏年正斜着身体半对着自己，想必动静太大惊动了他吧，只好低着头缓缓舒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

下雨了，我送送你吧！说完又感觉哪里不对劲，过了半拍说，顾里让我来的。

谢谢！苏年声音很淡，有些沙哑。然后从申冉手里接过雨伞，撑开。

这是申冉第一次和一名陌生男生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有雨的夜里，她感觉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不停地跳动，紧张翼翼的随着苏年前行。从外表推测性格总是不好，申冉持手多年的理论被遇到的苏年推翻，一个那么阳光帅气留有亚麻色烫发的男生，给人留下一种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错觉，而他本身，竟是如此的沉稳成熟与斯文。在自己的余光里，他是那么的坦然安静，一双深邃的眸子流不出任何情感，只是那种表情依旧神秘复杂。她又如何知道，那洁净的体表之下会是一颗怎样的心。

夜雨愈下愈大，申冉的世界里全是雨滴落地的噼啪音，单调而嘈杂，周围形成的雨幕如同一层层薄纱，伸向世界的尽头，把申冉和苏年隔离了尘世滞留在一个静谧和谐的世界。

你有心事吗？我感觉你在伤心。申冉鼓起了勇气。

苏年头转向申冉，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身前的女生，给后者的脸上铺了一层火辣辣的烫。

在站台，通宵的班车姗姗来迟，申冉和苏年再没说话。在登车前，苏年说，谢谢你送我，我是苏年。

爱情渺小，是一次不经意眼神碰撞之后引起的一个心灵的悸动。

四

你快说！苏年长的怎么样？帅不帅呀？申冉还未坐稳，顾里便挽住她的胳膊抛出了几个问题。

你丫能不能安稳点啊？申冉看着顾里一股脑地傻笑，气不起来，半有讥诮地说，帅啦帅啦，等你出院了让你们约会行不行呀？！然后让你笑掉牙，让他喂你吃饭啦！

青春里的爱情纷争，谁都不能赢。

手术那天，天格外的蓝，顾里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手术室。之后，又有一张病床拐进了走廊，直奔手术室。除了医护人员申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苏年。还是那样的行装，只不过亚麻色的头发如今变得凌乱不堪，蓝格子衬衫也失去了先前的色彩，皱皱的被汗水浸湿了大片，走起路来更显得有气无力。申冉怔怔地杵在原地，注视这一行人，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才联想到了一切。原来，捐献眼角膜的那名垂危女生，就是苏年的同学。更重要的是，原来苏年一直是伤心的。

请不要告诉你朋友，好吗？苏年注视着申冉，声音沙哑缺乏力气。

申冉不懂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顾里拆线那天，来了所有的人，他们满满地挤在顾里的病房里。但是在顾里视线里游离的全是熟悉的面孔。

原来，相遇不是偶然。

暑假悄悄地在流年里逝去，凉风吹散了夏日最后的余温，金秋伴着九月一同来临。天台二中开学那天，所有的学生身着洁净的校服陆续走进校园。脱去外表坚硬的外壳，顾里的性格开始活泼开朗起来，那句具有杀伤力的问候语嗨你好让所有男生一时无法接受而七窍喷血。而且顾里是很美的，又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金舍，她总会用自己的方法与所有人冰释前嫌。不久便在班里混的风生水起，成了校园议论的焦点。

申冉与顾里友谊出现危机，是苏年转到天台二中以后。那天下午自习时间，苏年在老师的带领下从高二一班经过时，突然停下来，隔着窗户，向里面露出了一个微笑。所有人疑惑地看着窗外那张帅气的脸，然后又惊奇地沿着他的眼神折回停在顾里的身上，几秒里视线在彼此之间来回徘徊心中暗暗推测。一场蜚语风波就此展开，所有人都在低语议论眼神的内涵，一时涛声一片。顾里脸色氤氲成红，却也不知端倪。后来听到申冉的悄声才明白，刚才过去的，就是苏年。

顾里和苏年确切相识就是从那次开始的，后来他们彼此报以喜欢走在一起，经常一起去吃饭看电影。只是申冉不明白，他们每次约会都要叫上她，顾里总是傻傻的说什么这叫有福同享。以后一到周假日，三个身影总会同时出现电影院，饭店一些公共场合。但苏年说话的时候很少，每次都是顾里问时他才勉强补上一句。苏年性格温顺总由着顾里的放肆取闹，顾里缠着苏年的胳膊，爱撒娇的说：“苏年，我对你付出了真心，你一定不要再喜欢上别的女生嘛，好不好，你答应我嘛！

申冉煞风景的说，你个死丫头，拜托，你们拍拖我可是无辜的啊，你们这画面太扭曲我可受不了啦！你就一猴精也别老缠着人家嘛，哪天要是把人家惹急了你不还得吃亏呀！

顾里咯咯地傻笑起来，然后反唇相讥：是啦是啦，我把他气走了你再把他追回来嘛！他要是不爱我了就可以爱你呀！

顾里的一席话让她来不及防备，潜在的含义更是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份量。她的心突然延伸成一条被拉紧的弹簧，瞬间高筑的波峰形成巨大的轰鸣，在脑子里嗡嗡回响。她迅速克制住内心的慌张，尽量表现出无所关心的样子，然后摩拳擦掌霍霍奔向顾里，死丫头，你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申冉和顾里打闹时，视线几次与苏年产生碰撞，每次都是申冉先躲开。苏年嘴角一直挂着微笑，望着身前的女生试图用镇定坦然掩盖内心的烦躁和絮乱，却还是罩不住眼底的那抹诡异和慌张，全部钻进了申冉的视线。

五

开始的时候申冉一直在想，苏年走进顾里的世界是不是因为那名捐给顾里眼角膜的女生，顾里只是他对往昔情感得以存留的容器？若将来事情一旦挑明顾里该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作为顾里的好姐妹申冉又怎么会忍心看着顾里再次陷入泥潭？

一个落日的黄昏，夕阳余晖将天边的晚霞映得通红，天地也被渲染成了金黄，满世界都在流离同一种颜色。申冉送走了顾里，又转身折回学校，看见了在操场观众台上坐着发呆的苏年。

你喜不喜欢顾里？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感觉不到你对她的诚心。

那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你认识顾里是不是因为她那双眼睛？

苏年抬起头看着申冉，眼神复杂。哦 ，算是吧。。。

你这样做很过分，对她不公平。

恩，我知道。

苏年，那你记住，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但我决不允许你伤害顾里！

话很硬很冰凉，怨意表达的很直接，申冉说话时一直看着远处的天空。

苏年回头打量申冉，感觉入夜前的寒意似乎要从她的身上释放，身影也那么坚定，他表情复杂，深吸一口气后仰身斜靠住身后的石阶，静静地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注视着尚存的夕阳一点一点地下沉，最后完全钻入地表。

周六，申冉还在睡觉，天才微亮顾里就打来电话。申冉，快出来，我一会在购物广场等你，你快点来啊！然后挂了电话，气的申冉直咬牙。

你个死丫头，大周假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啊！

嘻嘻，我要送给苏年一份礼物，要你来当下参谋嘛！

我给你一个爆栗！你脑子进水了？凭白无故的你送什么礼物啊？

什么呀，你忘了明天是情人节啦？

哦，情人节吗？

好啦好啦，快走吧！

申冉陪着顾里在购物广场转了一个上午，出来时申冉感觉身体都要散架了，只是顾里甲状腺激素过多，仍处于兴奋状态。

好姐妹，为了表示你陪我逛商场的谢意，本小姐决定破费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您得了呗！我宁愿回家趴着啃我的馒头去。

看着顾里傻笑的样子，申冉心里又添几分忧虑。顾里啊，你知道吗，苏年他并不爱你，你们之间还隔着一张纸。你为了他投入的越多，将来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大，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们都受到伤害。

命运给了我们选择，只是在我们选择的时候却看不到结果，总在伤害来临时来不及防备而被打的遍体鳞伤。

情人节恰是周日，申冉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里，今天顾里不会来，申冉给她打电话时她正和苏年一起在公园游玩，然后会再去看一场电影，最后就在点着蜡烛的餐厅吃一顿饭来完成这特殊的一天。但是申冉在听筒里听到的一直是顾里的声音，周围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喧嚣。

申冉在床上两手抱着双腿，用膝盖支着下巴，默默地望着手机出神，半个钟头过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申冉一跳。是顾里，不知道什么事。

喂，顾里，怎么了？是不是没买着电影票啊？

顾里没有说话，但申冉听到那头在哭泣，静静的只有顾里的哭泣声。

喂，顾里，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喂。。。。你他妈到底说话啊?

申冉又是急又是恼，发起了火，她很担心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了很久，顾里才制止继续哭泣，话筒里传来她的沙哑声，申冉，你他妈王八蛋，我恨你！说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硬生生地传进了申冉的耳朵。

申冉拿着手机，愣愣地站着，感觉天地间都在旋转，重力加大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顾里的一番话，就像一枚炸弹般重重地轰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措手不及。

顾里手机关机，苏年的打不通，申冉心急焦虑，拿着外套出门就往公园狂奔，顾里现在应该还在公园。申冉赶到时，远远地看见了苏年，他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低着头。

你对顾里做什么了？

苏年抬起头，面容紧绷着，眼神里带着冲动。告诉她我一直都没有喜欢她，这样对我对她都好。

苏年，你混蛋！顾里以前受过伤，你不该这样。

那我该怎么做？

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上她？

因为，我喜欢你！

好像一道闪电，凭空冲着申冉而来，劈向她的全身。她吃惊的看着苏年，踉跄后退，浑身被一个浩大的漩涡抽走了她的能量无力地靠着栏杆蹲下去，抿着嘴，眼眶里流下眼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泡沫剧里让人狗血喷头的情节，就这样在申冉的世界里发生，而往往受伤的却是主角，是申冉脆弱的心灵。

申冉坚强地站起来，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苏年的脸上。苏年，你他妈混蛋，原来你的心比你的外表还要绝情！

六

北国的风空洞无情，永远洋溢着沉寂和悲凉，在无声的日子里，悄悄地把人引向悲伤。那天之后，顾里和苏年都没有来上课，申冉很担心，放学后她来到闹市区在一个酒吧里找到了顾里，那时顾里还坐在吧台，身边围着几个市井小混混，故意陪她喝酒。

你他妈的滚蛋！申冉抓住一双不安稳的手甩向了一边。愤怒的拉起顾里，谁让你喝酒的？你忘了医生怎么说了！

顾里没有理会，甩开申冉的手，满脸诡异的嘲讽。你们看，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那位，拿朋友当儿戏，拐走人家男朋友的婊子！

申冉面容绷紧，自己多年经营的尊严虚脱落地，变得支离破碎。她的脸在灯光下变得铁青冰凉，痛苦地看着顾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你吗，顾里，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

哗——，申冉还未说完，顾里将一杯红酒泼到了她的脸上，她杵在那里，心里隐隐作痛，由着酒水泪水溶在一起沿着两颊淌了下来。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申冉，我讨厌你!

光怪陆离的街头，粘稠的黑夜一层层形成巨大空洞的包围圈，黑色的风源源渗透进来幻化成透明的冰刃慢慢扎疼了这个世界。

爱情一旦受伤就会产生抵触的力量，因为不想原谅就会牵扯出更大的创伤。

那句“申冉，我讨厌你”，每次在申冉耳边响起时都会给她带来钻心的疼痛。多少个黑夜里，申冉无端地从梦里醒来，举目四望，因为不能忍受孤独的黑暗带来的伤痛，一个人就偷偷地藏在被窝里闭着眼流泪。顾里怀着恨意离开的背景，化为锋尖深深地刻进了申冉的脑海，成为她经久挥之不去的梦魇。

青春散发出青芒，在岁月里折成解不开的死结。

爱情一旦牵扯友情，伤痛就会加重，在饱满输赢的青春赛场上让人欲罢不能。

那个苏年，那个蓝格子少年，在无声里走出了申冉的世界，没有回头。

触破不曾开始的友恋，一场风后，已在岁月里流逝，青春内颓残。

申冉与顾里如同处在人生的两个端点延伸的两条射线，在盛旺的青春相交之后，再也回不到那个从前。那些不可一世云淡风轻的日子，也一同被尘封在历史的岁月里，再也回忆不起来。

顾里转了学，到了一个申冉无法接触的环境，所有的解释无法诉说，最终在记忆力慢慢被冷落，昔日的跳跃身影，在流下眼泪的时候也变得模糊不清。

高三近至，毕业降临，申冉接到了顾里的电话。

申冉，老地方见！顾里的声音出奇冷漠。

嘟嘟嘟嘟………，忙音充耳，申冉心里隐隐绞痛。

阴云乌天，浓重了心情，申冉一个人来到了与顾里昔日游玩的街市，看见顾里已经站在了那里。

顾里的声音冰凉孱弱：“申冉，我明天要离开这个城市，和我爸搬去北京，不会回来了”

风里融进沙尘，吹进了申冉的眼眶，她紧紧咬紧薄唇，面色铁青，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

顾里变得单薄瘦削，眼神故意了避开申冉，然后伸出右手将一封信塞进了申冉怀里，转身离去。

……

轰隆隆！雷声划破天空，天地间瞬间的白光将申冉拉回现实，她衣衫浸湿，泪水与雨水融合在一起沿着双颊流淌，眼雾朦胧，顾里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申冉轻轻打开早已打湿的信封，只有顾里短短的几行字，变得模糊。

“申冉，那夜在酒吧对你的伤害，我好伤心好难过，我回去后哭了好几个晚上，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希望你永远可以陪在我的身边做我一生的朋友，但是我们已经疏远了，我的心真的好痛，我们的青春正在逝去，我也无法忘记我们的打打杀杀的时光。也许是我不懂得爱情，但我始终无法解脱自己去原谅你，过去的美好就让它成为我们曾经相识的见证吧，我要走了，祝你幸福！

申冉低声抽泣，仰面任由雨水的疯狂击打，顾里，你在痛苦，我又何尝不是呢？

岁月里浮起偌大的长河，滚滚的激流吞噬了青春撩起的波纹，在两岸有你我对视的静默里，晕起了溟濛的雾气，我们彼此感知对方的气息，却在渺茫中融进了轨迹。

青春又渺茫，我们经不起了回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