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戒了烟后,身体的抵抗力居然还差了不少。前日瓢城老周来访,老周是杆老烟枪,六十几岁,头发稀疏,总喜欢梳成好像哪吒一样的发型。如果他的手里提一杆红缨枪就更像了,可是他喜欢烟枪,他甫一进屋,就点燃了香烟,斗室内立刻充斥了浓烈的烟味,我猝不及防吸了几口二手烟,想不到还诱发了咳嗽,娇里娇气的咳嗽至今。我跟老周婉转地强调我戒了烟了,我并不是想跟他炫耀我坚韧的意志,我只是企图让他不要在我面前抽烟,更不要在我的房间里吸烟,我刚刚才发现,一间没有烟味儿的房间是多么的清爽怡人,我也反思,原来的我在别人的面前抽烟是多么的不绅士。
老周很可爱,抽烟的人都可爱,从烟酒上可以看出来一个人的性情,他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觉得他是一个执拗的老头,大家是多年的朋友了,见面不必太拘谨,我这次的感冒咳嗽也不一定是老周抽烟导致的,按照一切都有定数的说法,可能活该我咳嗽。也许我太矫情了,戒了香烟是伟大的壮举,我满满自得的正能量情绪无法宣泄,老周是被我逮住的第一人,我这么说的确不太厚道。当然我这么说也是不伤大雅的,我也估计老周看不到我写的这几个字,看到了也好,说不好他因此能把香烟戒了,正如我每天运动几万步一样,带动了身边好多人。正能量的东西会打动人和被人效仿的。老周办完事走掉了,捏着袅袅冒烟的烟头,他有他的心思,有他的意犹未尽和不解风情,我仔细想了下,他就像一只塞满烟蒂的烟灰盅。
告别香烟,于我而言,不,就现在而言,是个易如反掌举重若轻信手拈来的事情,说容易也很容易,心一横就两两相安了,说难也特别难,难就难在头几天,烟瘾上来了牙根都痒痒,不但牙根痒心也痒,想抽一口的欲望随着澎湃的热血一浪高过一浪,毕竟曾经是一天三盒的烟量。如今,在电梯间或者路上,一旦闻到别人的烟味,我会有意无意亦或夸张的咳嗽并嚷嚷,偷眼看媳妇脸笑成菊花,最开心的当属她,从我嘴里身上闻不到丁点异味,她认为我不抽烟了身体会好一点,生活算是有了点盼头,毕竟我抽烟这个事让她絮叨了几十年,她嘴皮子都说破了,我耳朵也听出了茧子,如今,她恍如隔世地发现我变了个人,大概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固有疾,然疾去如抽丝也,幸甚。
细数过往,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十七岁的少年是不大能分辨是非善恶的。那年杜尔伯特机械厂邻居梁子父母闹离婚,梁子很痛苦,痛苦的难以言表,经常偷偷借烟消愁,梁子是我的同学,有什么心里话也愿意跟我分享倾诉,当然包括香烟,我最初是抗拒的,那个劣质的卷烟有刺激的辛辣的味道,十分不讨喜,可是嘴里叼着烟,又有点成熟的男人味道,我陪着忧郁的梁子一起抽着烟卷一起发愁,我蹙着眉头深深吸烟的样子应该很酷,我在陪梁子时候并没有忘记考虑形象问题,我也会左顾右盼让自己尽量不猥琐。梁子父母离婚的闹剧愈演愈烈,梁子的烟抽的也越来越多,我也逐渐的从抽烟姿势状态及吞云吐雾的规范性日臻完美,很快走向了正轨。后来,我回东北,发现梁子这小子把烟戒了,我却在他面前抽的欲罢不能炉火纯青,再后来,我想起他就来气,不是他这个损友,我也不一定能接触到香烟,当然我也要检讨自己的自制力及定力不够好。
我抽了这么久这么多的香烟,身体的机能也适应了香烟,我知道我的身体不能接受突然的戒烟,所以我得加强锻炼,我每️日纵步四十里,希望通过锻炼增强抵抗力,可是仍然有一些不太愉快的信号出现。十天前拉肚子,拉到脱水,发了高烧,我很久没有发过烧了。粒米难进滴水未进,浑身骨骼酸痛。我拖着极度无力的身躯进了诊所,诊所高大夫曰: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啊。至于高烧,高大夫的解释是这样的,他把人体形容成发动机,当发动机缺水的时候就会高温,所以要想降温就必须补水,高大夫是对的,两瓶生理盐水挂了一半,我就感觉饿极了,马上吩咐媳妇去买了包子,几只菜包下肚,立刻来了精神。是夜,几乎通宵未睡,凌晨四点即起,疾步两万,当日一共走了四万余步仍然意犹未尽,如果当晚不是有客人来访,我大概还要接着走下去,因为我浑身充满了活力和能量,我把这归咎于戒烟产生的奇迹,媳妇判断诊所高大夫在盐水里加了强的松,她知道高大夫喜欢用这个药,私人诊所的用药总是令人不安,很显然她在这个时候点破这个事有些煞风景,我宁愿相信这是戒烟的结果。
一想到香烟,还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回首看去,这是一个罄竹难书的故事。香烟和酒都是一号致癌物,远离就不要再见了。虽然它陪我度过凉秋,伴我走过严冬,陪我一起度过悲痛和经历沧桑,一起遭遇尴尬掩饰羞郝的脸庞,一起配合着做拙劣的表演,表演着自以为是的深沉和性感,那么这一切,都让它成为历史吧,再见了,陪伴我二十八年的老情人,我要另寻新欢了,那就是,读书、写字、运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