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阴影就像后背的痒,总在你手抓不到的地方滋蔓生长,也像阴雨天的风湿,在骨头里隐隐作痛。年少时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看似自由,却牢牢地束缚住整个人生。
阿文是我的大学同学,因为玩乐队一起认识,平时话不多,但弹得一手好钢琴。阿文说,他从小就被父母管得很严,四岁开始练书法,五岁开始学钢琴,高中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直到上了大学,父母才管的松了一些。
阿文长得蛮帅,又多才多艺,喜欢他的女孩蛮多的。
我大一的时候认识阿文,但阿文一直对我说,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说他原来是个很爱笑的男生。
是啊,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关于阿文的故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也在几次演出结束后喝酒的时候听他讲起。
01
阿文在高三的时候喜欢了一个女生,叫静。静是文科班的,个子低低的,像她的名字一样,很文静。那时,面对高考的压力,两人在一起,纯洁的感情简单透明,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轰轰烈烈,甚至可以为一个人放弃整个青春,那只是电影的情节。现实中,我们往往是做不到的。
阿文说,他和静认识是因为有一次学校做活动,阿文去参加排练。一次排练结束后,阿文一个人在午后的排练房里,弹起那时候同学们都在听的《爱情转移》,阿文一回头,发现静就在窗外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阿文说他曾在高考复习最紧张的时候在教室的角落里坐了一个月,给静写了99封情书,静一直拆到高考那天才拆完。
静曾在高考的六月送给阿文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写着静的名字。可阿文说,那件T恤小了,所以从来没穿过。
我问阿文,那你们现在呢?
阿文说:“分手了”。
我问:“为什么?”
阿文犹豫了一下,说:“我出轨了”。
是的,阿文出轨了。
02
那年高考,静落榜了。可阿文无法再陪她复读一年,两人分开了。阿文来了西安,静留在了那座小城。
阿文因为钢琴弹得好,在入学的时候加入了学校的西乐团,我当时在学校的乐队部,大家风格不同,西乐玩古典,乐队玩摇滚,因为是一起在共用一个大的排练房吧,我慢慢的和他熟悉。阿文所在的西乐团有个拉小提琴的女生,叫晴。他们经常一起排练,一起演出,因为有共同的爱好,慢慢的两个人关系变得很好,当时,我们都看得出来,晴喜欢阿文,但我们又都感觉到,晴不知道如何想阿文表达。至于阿文,当时我也不知道阿文怎么想。
后来阿文说,每次和晴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静,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静还在等他,他也在等着静。
有时候生活也像一部电影,故事下一秒会如何逆转,谁都预料不到。
听阿文说,在一次大演出结束后,部门例行举行聚餐活动。又因为是周末,大家都放开玩。阿文说,那晚他喝多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晴就在他枕边。
阿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静,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晴。
阿文告诉我,那两个月里,他连续失眠。
终于,阿文还是选择了向远方的静坦白。
阿文说,静怎么骂他他都能接受。自己已经找不到一个理由再去面对静,分手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晴呢?我再也没听阿文提起过。那之后,阿文就再也不去西乐团了,尽管我之后在排练的时候遇见过一次晴,但也只是遇见,什么都没提起。
再后来,我也不去乐队部了。但和阿文成了很好的朋友,直到现在。
03
阿文渐渐变得沉默起来,两年的时间过去,阿文没有过女朋友,其实我知道期间有过四个女孩都追过阿文,但都被阿文拒绝了。
阿文说,自己越来越不懂如何去谈一场恋爱,那段过往与静的离开使自己一直沉浸在巨大的阴影之中。失眠,噩梦,无数个与静在一起的片段从梦中略过,阿文也只能痛苦的想起。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见静一面。他说,自己是个渣男。
静第二年也来了西安,在另一所学校。
后来,静经过阿文的学校,两人还是见面了。阿文告诉我那天在下雨,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在校门口分手,静穿过马路,阿文转身点起一支烟,消失在街道的细雨中。
从此以后,阿文和静再也没有见过。
再后来,阿文给我听了一首歌。什么名字我忘记了,我当时只是觉得很好听,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曲。后来阿文告诉我,那首歌是他自己写给静的。
不知道静听过了没有。
04
当我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终于明白阿文的沉默。现在阿文偶尔也会和我在一起弹琴唱歌,也会笑得很开心。我想他应该还在意,但他仍然沉浸在那阴影之中,不知道他的梦是什么颜色,也不知道他的悲伤是什么形状。
我没有经历过阿文那样的故事,任凭阿文对我讲出多少的细节,我也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他的心情。能说得痛算不了痛,阿文的沉默也许是对回忆最好的保护,那些沉在回忆深处的痛楚,在每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深入到骨头里,让每一个角落里都凝集着孤独的空气,雨水能冲走的,也只是无关痛痒的情绪,却带不走那颗枯萎的心。也许正如同那句话:“真正的爱情,不是幸福的有滋有味,而是痛的有声有色”。
你走了,这颗心就像是拔掉牙齿的牙床。舔时痛,不舔时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