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过神来,肚子里的饿鬼在叫嚣。就点干巴的梅菜和馒头草草应付。我甚至不知道我醒来是为了什么。我疑心是环境使然,叫我脱离梦乡,生理不适强行唤醒我这副不堪的躯体,好让老天再反复昨天的作弄。走近窗边,决绝的红日审判着小镇,在它的威严下,一切都不敢作大动静。一股扭曲的和谐支配着整个村落,连平日里聒噪的狗都噤声不语,趴在树荫下吐着大舌头。狗的舌头总是出奇的长,一直垂到地上,口水啪嗒啪嗒的掉着,给地上的蚂蚁倾下一盆雨。行人无几,路上愈显的空荡,彷佛一切都被暂停。前半段路的沥青被烤的鼓鼓的冒出泡,咕噜咕噜的响着,像乞丐脸上的疙瘩,难看极了。
我对这番景象没了兴致,退回到床上,捡起昨夜剩下的烟头,在房间里翻找着火柴。我还没想好今天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今天会遇见什么人,要说些什么话。所以我并没有预先设定某种心情,将什么字挂在嘴边。但我依稀记得还有什么事情还没处理完尽,可也只记得一点点,也就不放在心上。我的日子和我的心一样总是平平的,不起波澜,顾不上什么期待和遗憾。时间是醒来和睡去之间的缝隙。我该用什么来填满它,不是我生存的动机和渴望。
树荫下那只大黑狗跑回了自家的院子里。我的窗 户捕捉到这一镜头,一团黑影闪烁不清。太阳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几层黑云藏了起来。黑云浓且厚,凝成实体,密集的分布在几百米的上空,将要坠落的样子。另一种形式的抑闷,无边的扩满村头直至山脚。灰色的幕布落下,使我的房间隐晦下来,连同我的心跳一齐消极。邻舍的人都争相着收起院子里晒的衣裳和席子,将大大小小的装物的器具都笼络到房檐下边。
村子活了过来,多了些繁忙的奔跑和一声声太过突然的抱怨。我还是站在窗边,透过这唯一的眼,观察着外面的世界。他们的动作何尝不是滑稽的,于我也是一种多余,我不理解他们的脚步为何加快地交替,也不懂他们为何哀怨。雨并没有即刻的下,他们就做出这么大的反应,用一种叫经验的东西来提前做出防备,影响自己的行为,甚至改变脸上的神态,以为自己猜测的正确。可是人生哪有这么多可靠的经验去做出先见性的举止,大多都是来之安之。我交叉着手,呆痴的等,雨下或者不下都不会成为我自认输赢的依据。我只是一名看客,不会陪笑脸,也不因情节感人而掉下眼泪。一个钟头过去了,我的眼睛很干,腿也打起了哆嗦,我站的实在太久了。
外面黑的很快,但其实时间还是一样的,并没有很晚。雨终究没有下,只有几声闷雷在山头上响起。人们感到失望,白忙活了那半个钟头,又陆续的把大大小小的装物的器具在院子里铺开,嘴里也抱怨着。我想,老天爷也实在是难当的人物。既要满足所有人的臆想,又要降下被人预测的神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庆幸我只是个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