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在门口“迎迎”的人
十二月,说话时空气中冒着烟。
下车不远处,看到外婆小区门口的屋檐亮着灯,微微弱弱。凌点差十分。
外婆穿得极少出门接到了我,她关了门口亮着的灯。进门给我冲了杯热牛奶,又进卫生间放热水。
我问她怎么还没睡?她说怕睡着了听不见叫门声,就在床上坐着,听到楼下有动静便下来瞧瞧。
本想趁回家第一时间来看看外公外婆,未料车晚点让这双老人徒徒等到了深夜。
我不禁想起齐鲁晚报的记者在日志里写的片段:“每次得知我回家,娘都要到村口去“迎迎”(当地方言,盼望等待的意思)。有时候回去比计划晚了,娘会不知不觉的迎出很远很远。为此我曾几次恼火又心疼地呵斥她。”
我不敢深究站在门口“迎迎”的人内心有多期待和失落,但凭周遭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是她盼望的归人。
可那是有且仅有亲人才愿意做的事。
(二)以为外婆还是四十几岁的样子
外婆二十出头生了我的母亲,母亲二十出头生下了我。因此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外婆是四十几岁的样子。比起同伴人,我的外婆更年轻、更时尚。
外婆爱美,衣服不多但每件样式新颖,色泽上也并不学其他老人服饰的暗沉,她偶尔还会搭配一些丝巾或胸针,从里到外显得尤其精神。
印象中外婆的头发也做过很多花色,齐耳短发、披肩小卷、棕榈大卷,很多我的母亲都没有尝试过的发型外婆都一一拿下。儿时在她房间里玩耍,无意中于秘密宝盒里发现了一把精致的梳子,还有那时候较时髦的“摩丝”。
外婆细致入微,哪怕是去地里摘一些青菜,她也会在镜前梳洗半天,盘盘头发,涂点精油,理理衣领。还时不时的问我:这样出门行不行呢?
如今的外婆终究是老了一些,我借着灯光,看见皱纹爬满了她的脸庞,像是刻在上面一般,纵使她笑或不笑都抹不去了。外婆的思维也开始变得迟缓,每一个动作都尤其的慢。她扶着墙登上一个接一个的楼梯,拿到毛巾之后又扶着墙一个接一个的下楼。
这些年,外公身体不好,家中大小事物一概不能碰,外婆一方面要照顾外公的身体,一方面还要照顾幼小的表弟表妹的生活起居。她不再花心思去精心打扮。
我以为外婆她还是我儿时记忆中的模样,殊不知,她已经老到我开始记不清的岁数了。
(三)外婆是个魔术师
小学寒暑假,我几乎每次都要去外婆家呆上一半的假期。外婆是个魔术师,她会给我们这些孩子变出各类的零食。饼干、牛奶、糖果、薯片、各类水果等这些孩提特爱的东西外婆在我们去之前早已塞在卧式的床头柜里。
每每父亲送我到外婆家时,外婆就急急忙忙得拿着一个盒子走进卧式,一会儿功夫端出满满一盒的零食递到我们面前:“吃,这些都是你们爱的”。
外婆在厨房做饭,我们闲得无聊前去打杂。她一看我们进了厨房,便以为我们进来找吃的,只见她一边铲着锅里的菜,一边转头对我说:“饿了吧,先去吃点饼干牛奶垫垫肚子,过会就能吃饭了。”
后来外婆搬了新家,但备零食的习惯一直保留至今。无论什么时候你去她那,都能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小时候吃的糖果。还有在你进厨房的时候,她说的那句:“饿了吧,先去桌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只是现在我们大了,很多小时候爱吃的东西都不愿吃了,外婆大惑不解。
(四)那时恨离别
我对外婆的感情较深,假期结束父亲去外婆家接我回来,我的心情都沉重的说不出话。我跑到外婆的房里,躲在被子或门后不愿出来。父亲生气极了,他不愿多说就将我拽在车上。外婆心疼至极,她一边嗔怪父亲用力过大,一边安慰我过段时间就来看我。
我将要离开时,外婆大包小包的给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她似乎恨不得我将她家里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带上。父亲劝我不要拿太多,外婆眼看着要跟父亲急。
车子渐渐启动,外婆站在门口跟着父亲的车慢慢地跑,一边跑一边喊出叮嘱的话。直到我们越走越远,淡出了外婆的视线。
我坐在车上喉咙憋得透不过气,我唯一的想法便是快快长大:长大了想什么时候过来看外婆便能什么时候过来。
相比在门口“迎迎”的人,我更无力于当时“送送”的场景。
(五)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外婆
外婆的意义于我重要无比,于千万人也是。
我曾在表妹的日志里看她有这样写,每次看到外婆给她缝制的衣服纽扣并陷入了疯狂的思念,于是躲在没人的地方痛哭。
我也在某个同学的文字里看见他对他外婆沉重而内疚的怀念。
外婆,于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一样的定位。
愿我在有限的时间内,还能多抽出时间,常伴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