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凉,夜越来越长。我知道,你喜欢的冬天要来了。外面起风了,风拂过我的脸,它冰冷的指尖掠过我的发,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柔。今天是你诞辰日,一早我就去花店买了你最爱的百合花,擦上你生前喜欢的粉色口红,打算笑着去见你。这次我保证不会哭,我会笑着跟你说说我这一年发生的趣事,问问现在你好不好。
认识你纯属意外。广州太古仓码头夜景好美,那晚我拿着手机忙着在拍照,你急忙跑过来不小心撞到了我,同时我的手机从手里飞了出去,悲催地受伤了。你愧疚地拿起地上屏幕已爆裂的手机,和我连声道歉。我心中虽有气,不过看在你诚意道歉的份上,原谅了你,并且说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你说你就在附近的露天酒吧上班,刚刚跑那么急是因为上班快要迟到了,并为了赔礼道歉,邀请我到你那小饮一杯。我拗不过你的再三请求的诚意,屁颠颠地跟着去了。
我静静地坐在露天酒吧里,借着昏暗的灯光,动人心弦的音乐,享受那份许久未感受的惬意。过会,你端来了一杯你为我特调的度数较低的“粉红佳人”鸡尾酒。你坐在我的对面和我畅聊起来。你说你是个95后,一名在读大学生,这个酒吧是你朋友开的,你有时会过来帮帮忙。你以为我年纪比我小,当我说比你大五岁时,你惊讶不已,感叹我这副娃娃脸。
最后,为了感谢缘分让我们相遇,你上台唱歌助兴。第一次听你唱歌,唱的是张惠妹的《你,好不好》。你的歌声是如此煽情动听,让人听了如痴如醉。在朦胧暧昧的灯光下,你是如此闪闪发光。当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你沉醉时,我发现你有着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庞,深邃的眼眸,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笑起来嘴角露出两个深深酒窝,可爱又调皮。18岁的你有着175cm的个子,身上洋溢着少年生机勃勃的青春活力,硬朗帅气中夹杂着柔美的气质。
那晚酒吧邂逅后,我们每天微信联系着。我们聊人生,聊兴趣爱好,聊个人心事。我们一起吵,一起闹,一起斗嘴。慢慢地,我在你面前变得口无遮拦,你在我面前变得毫无顾忌。后来你告诉我,从小你是由你奶奶拉扯大的,父母在你十岁时离婚了,你随你爸,而你爸长期在国外做生意,很少回来时,家里只有你和奶奶,保姆阿姨三个人。也许是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来自单身家庭,有种感同身受,懂得你的心境,知道你渴望家庭的温暖,渴望被爱。那刻开始我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把你当成亲生弟弟一样永远照顾你,心疼你,呵护你。就这样,我们从朋友慢慢演变成姐弟相称。我们之间从没有隔阂,只有着不需要培养的默契,肝胆相照的情感。
从小被奶奶捧在手心娇生惯养的你,身上总有那么一丝娇气和孩子气。你看似很成熟,其实生活是个未长大的缺少安全感的大男孩。你喜欢和我斗嘴,又时常像小孩般在我面前撒娇,姐姐长,姐姐短。你喜欢依赖我,喜欢被我照顾着,你说这样你会感觉很温暖,有人疼爱,不再孤单。
我们虽没血缘关系,但感情比亲姐弟还深。我们喜欢的东西,兴趣爱好大致相同。你和我一样喜欢安静,喜欢张惠妹的歌,喜欢吃甜品,喜欢烹饪,喜欢粉红色。因为我喜欢kitty猫,你叫我“猫猫”,而你喜欢兔斯基,我叫你“兔兔”。我们时常会穿着姐弟装一起出去逛街,一起手拉手去看电影,会一起相约对方朋友出去唱歌玩耍,会一起玩游戏,会一起做蛋糕,会一起挖苦对方。生活中你是个暖男,会在我胃痛时骂我不听话,然后又很耐心地照顾我。会在我难过时心疼我,给我拥抱和温暖。会在我的生日上为我精心准备,给我制造惊喜和感动。会在我疲惫时安慰我,给我按摩唱歌哄哄我。
慢慢地,好多人都误以为我们是情侣,以姐弟身份默默喜欢着对方,更怂恿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单纯的亲情和友情。也只有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你不喜欢女人,你有一个你很爱的男友。
那是第一天刚认识你时,我无意间看到你钱包里的照片,片中是你和他两个人手牵手彼此依靠着。当时你好高兴地和我介绍他是你交往两年多的男朋友。同时你又很忐忑地问我,因为我是个同性恋,你会讨厌我吗?你会觉得我变态吗?你会不和我交朋友吗?我听了,笑着回答你,你真傻,爱情没性别之分,人喜欢一个人,不关乎对方的性别,而在于你俩的心,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时你听了,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和我说,你这朋友我交定了,认识你是我的幸运。
是的,认识我是你的幸运,然而认识你更是用光我一生的运气。
那天我高兴地收到你的信息,可打开却把我惊吓住。信息的内容是:姐姐,我和你说个事儿,你不要害怕惊慌,我得了晚期胃癌。那一刻,我脑袋一片空白,惊慌不已。我多么希望那天是愚人节,是你和我开的一个大玩笑。可现实是残酷的,我急忙给你拨了个电话,电话的那头你很坚强地笑着告诉我,是真的。
一下班我就飞奔到你家里,此时你和奶奶正在很开心地吃着饭。你偷偷地对我嘘一声,我知道你肯定没把生病的事告诉奶奶。过会,你把我拉近你的房间,你笑着先开了口,姐姐不要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我会很坚强的。那刻,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伤心地落下了泪,紧紧地把你抱住,心里一万个心疼你,也害怕你就这么消失,永远地消失在我面前。
我恨上帝的不公平,为什么这般残忍地对待你。前段时间你才刚从失恋的泥沼中坚强地跳出来,现在又来给你狠狠的命中一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此刻我不能倒,不能哭,我要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好好陪伴你,直到最后。
那天过后,我休了假,天天住在你家,24小时陪伴着你。我害怕你哪一天突然消失,我却不在你身边。我珍惜着每一天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个礼拜后,你哭着和我说你爸爸知道了你的病情,要把你送到国外治疗。我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你,我害怕你这一去就不会回来。我们就这样紧紧相拥好久好久。许久,我笑着对你说,弟弟一定要好好的,姐姐我在这等着你健康归来,不要忘了你还欠我的生日礼物。你笑着点点头,和我调皮地拉拉勾。
不久在机场送走你后,我天天在家期待你的好消息。我一直不是一个运气好的女孩,可那天后我开始天天祈祷上帝,让它允许我运气一回,让它把你健康带回我身边。可是,可是,我的虔诚,我的祈祷,上天似乎重来都听不到,感受不到。
一个月后,我焦急地等来了美国寄过来的EMS,里面是你写给我的一封信,还有我的生日礼物,限量版的kitty猫。当我把信打开后,我才知道你已经永远地离开我,病魔无情地把你带走这个残酷的世界。那刻,我晴天霹雳,我心痛不已,我不愿意接受这样残酷的结果,我想要你回来,想要听听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奔溃地呆坐在地上,抱着你送给我的kitty,大声地嚎哭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多久。
距离你的离去,已经一年了,我已经学会了接受你离开的事实。只是我还是不敢去翻看和你以前的回忆,和你一起去过的地方。我删掉了所有与你有关的微博,我把我的微博名“嘎嘎蜗牛”改成了“嘎嘎蜗牛tu兔兔”,只是为了缅怀你。今天,街道上放着周兴哲的《你,好不好》。我静静地听着,落下了泪,想问问远方的你,我一直想念的最亲爱的弟弟,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