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如同霍乱,是一种传染性的疫情

图片发自简书App

从雅之琦缘书店借来《霍乱时期的爱情》。

这本小说的主线是阿里萨对费尔明娜五十余年的坚贞的爱情,但小说开始描述的却是老年的乌尔比诺和费尔明娜之间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夫妻情。81岁的乌尔比诺和71岁的费尔明娜互相依赖,互相牵挂,几乎一分钟都不能分开。一对暮年的夫妻,互相搀扶,共同走向人生的终点,令人动容。这几十年包含了多少不可告人的悲伤与喜悦,智慧与忍耐。

乌尔比诺从梯子上摔下来,在即将死去的那一刻,挣扎着对费尔明娜说:“上帝知道我多么爱你。”费尔明娜恳求上帝,至少多给他一分钟,好让他知道她有多么爱他。可见,他们的情义是深厚的。他们从相识,结合,陪伴,是典型的婚姻模式。为了稳定,互相都在暗中妥协,不愿他人看出破绽。他们的幸福是公开的,是世俗道德赋予的权力和义务。他是一个有社会声望的人,她是一个懂得节制和自我控制的女人。“她把他当作一个老小孩,而非一个难以伺候的老人。这种自欺欺人对两人来说或者都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因为这让他们避免了互相同情”。由此,也能看出她是一个多么有智慧的女人。

在葬礼结束当天,等待了五十多年的阿里萨来到费尔明娜的家,说他一直等这个机会,来重复自己当初永远爱她的誓言。她愤怒地叫他离开,永远别再出现。刚刚经历丧夫之痛的费尔明娜在黑夜中哭泣着入睡,但阿里萨的面孔却常常出现在她的泪眼前。

她与阿里萨的相识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见钟情。“正是这偶然的一瞥,成为这场半世纪后仍未结束的惊天动地的爱情的源头。”

二十二岁的青年阿里萨出身卑微、气质阴郁,痴狂地爱上了费尔明娜,一个称作“富二代”的女子。他为她写情书,写诗,拉小提琴,做一切美好的事情。“慢慢地,他将她理想化了,把一些不可能的美德和想象中的情感全都归属于她”。费尔明娜最初为他的痴情的爱所感动,接受了他。她和阿里萨互相秘密交换了许多炽热的情书,并且决定结婚。

但她的父亲认为男子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一心要把女儿培养成高贵的女人,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于是他强行拆散了两人,还用枪威胁阿里萨,并且安排女儿长途旅行,不让他们有半点机会。

费尔明娜渐渐发现自己和阿里萨之间的爱情是如此的虚无缥缈,不过是一个幻影。于是回来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费尔明娜“惊慌地自问,怎么会如此残酷地让那样一个幻影在自己的心间占据了那么长时间”,并对他说“忘了吧”。

因为她的一次患病经历,嫁给了同样对自己一见钟情、身世显赫,并且因阻止了霍乱肆虐而深受市民爱戴,名声大噪的留洋归来的医生乌尔比诺。此后,费尔明娜在外人看来近乎完美的婚姻中度过了几十年。

乌尔比诺医生和费尔明娜结婚后,给予了她世俗的一切:富足的生活、尊贵的地位、以及所有女人都渴望获得的安全感,却惟独没有给她想要的那种幸福感。当费尔明娜绝望地对他喊道:“你就没有发现我一点也不幸福吗?”他靠一句话制服了她:“你要永远记住,对于一对恩爱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所以,当所有不幸福的妻子想要呐喊时,便会暗自掂量:幸福和稳定,哪个更重要。

乌尔比诺和费尔明娜的爱情是现实的。如果不是在现实中行走,他们的婚姻也不会在医生承认自己出轨后还可以维持,他们的感情也不会维持到彼此的晚年,以医生的意外摔落而告终。现实等同于世俗,是行在世界的目光中。世俗的爱情不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私密,而是属于两个家庭,甚至两个家庭背后的世界。它需要经常被拿出来炫耀和宣告,为许多毫不相关的人争取虚荣心和优越感。爱与被爱由权利变为义务,你不能再以你自己独有的方式随心所欲地去爱,你在爱的时候要看看别人是怎么爱的,否则你就会成为群体中的异类,被不解的眼光所鄙弃。你要权衡利弊,考量得失与输赢。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多么令人失望,但生活确实如此,我们要么孤独地反抗,要么平淡地适应,别无选择。费尔明娜选择了平淡的适应。

我想这就是马尔克斯为什么先把乌尔比诺和费尔明娜的晚年生活呈现给我们的原因。在这之前还把乌尔比诺的好友不愿变老而自杀的情节作为开篇,用神秘的死亡引领我们最初的思考。死亡与衰老是紧密相连的,但并不是必然的结果。死亡不一定是生理衰老所致,生理衰老也不一定就造成死亡。如果一颗心已死,即使没有衰老,也会如同行尸走肉。相反,如果一颗心没有衰老,即使已经皱纹满脸,步履蹒跚,依然是一个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生命。作者以真假的死亡做陪衬,以现实与理想搭建桥梁,以稳定和幸福交叉人生,慢慢翻开一卷旷世的爱情故事。

阿里萨,在等待费尔明娜的第一封回信的时候,因焦虑而导致“腹泻、吐绿水、晕头转向,还常常突然昏厥”,他的母亲误以为他得了霍乱。五十一年后,他受邀来到费尔明娜的家中,却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因为过度紧张,出现腹绞痛,慌乱地告辞,泻在了马车里,他的车夫以为他得了霍乱。他那最初的爱情相思病到几十年后的爱情后遗症,都如同霍乱一般,蔓延了半个世纪。当费尔明娜在渡轮上终于接受他苦守了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的爱情之后,他命令船长升起来了霍乱旗,真是再好不过的纪念。

最后,旷世的爱情实现了最初的诺言。阿里萨和费尔明娜永远地在一起。令人感叹的便是:爱情,如同霍乱,是一场传染性的疫情,横亘在他们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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