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是个随和的人。在她眼里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缘深深交,缘浅浅交,其乐融融。
小春是个善良的人。看苦情戏,明明知道是假的,还会哭得稀里哗啦。遇到有缘人有困难,能帮一把决不装傻。
小春讨厌自己是凤凰女。娘家人象吃不饱的金鱼,贪婪地盯着她的口袋。小春真想躲起来,永远不要和这些认钱不讲情分的人有瓜葛。血缘,割不断,乱翻翻,常常跳出来扯得小春矛盾重重,坐卧不宁。
小春最怕接她哥的电话。哥哥一打电话来,就是要借钱。买车搞运输,问她借钱。吃喝赌把钱败光,问她借钱。要开饭店,问她借钱。又空手买车搞运输,问她借钱。车出交通事故,问她借钱。借钱时理由充分,态度恳切,实际上,从来有借无还。小春都想不起来,哥哥前前后后借了她多少钱。
小春对哥哥的情意,在不胜其烦的借钱中,消耗殆尽,慢慢生寒。小春恨不得一百年不跟哥哥啰嗦。
小春很孝顺。哥哥借钱烦了,她想到打电话给父亲。她多么希望父亲能体谅自己的不易,替自己挡挡,或者给个不借的建议。可是,父亲从来不说你别借给他,只是显得和小春一样为难,父亲总说的一句话是:“他硬问你要,你总搞呢!”小春其实对父亲这样纵容哥哥祸害自己很有想法,出于孝顺,小春不说。
侄子上大学,小春一年给一万学费,四年给四万。
父亲生病,小春把老爸接到自己的城市治病,前后医药费花了小春六万多。哥哥拿着发票去新农合报销,报销的二万多与大病补助的钱全落进哥哥口袋。小春心里都有数,为了不让父亲为难,小春也没说。
前年父亲因泪囊不通住院开刀,小春又抢着承担下医药费。她跟父亲说,你自己的事,我负责,是应该的。小春陪父亲在医院守夜,父亲开口聊哥哥债务问题,他说欠乡里乡亲的钱让他难堪。小春实在不忍忤逆父亲,答应替哥哥还2万块钱的债。小春第一次提出条件,哥哥要写个欠条给她。
2016年国庆,一个长辈当着父亲的面跟小春说,你侄子不小了,小春你想办法把他搞个房子,要个女人好传宗接代。其他的唐姐妹也这样跟小春说,侄子二十好几了,连个房子都没有,哪个跟他该。好像给侄子买房,娶老婆也是小春应尽的义务。小春不由感叹:我的亲人,难得见面,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2016年冬至,小春跟父亲通电话问安。父亲谈到孙子买房子的事,他说自己拿五万出来。小春知道“言下之意”已躲不过,同意出五万。小春挑明了跟父亲说,这五万算她借给侄子的,要不要侄子还是另外一回事,她没义务无偿给侄子钱。小春觉得自己四十好几了,做事不能再没有原则,让自己即花钱又苦恼。
小春心里毕竟盼着娘家人好,着手在网上帮侄子在县城搜房。小春看中的,觉得价格、面积都合适的房,推荐给侄子,他看不上。小春耐心的以文化人对文化人的方式跟侄子谈人生,谈现状,谈将来,可侄子自有想法,顶回了小春的一厢情愿。他自己没钱,他就要好房子。
对于侄子的态度,小春很恼火,四年大学白上了。作为有文化的人,小春不想跟亲人撒破脸。闹来闹去,各有私心,就是为了钱。吵开来的话,嘴脸都难看,还是保留着,不说破。只愿亲人慢慢懂事。
小春的父亲非常愿意他的儿子、孙儿对他敲骨吸髓。他认为他应该对他们负责,有求必应。小春按月四百给他寄的零用钱,他全攒着。七十多岁,风里雨里,他一天不忘出门挣钱,他立志要为孙子买房,讨老婆。
小春最不喜欢父亲跟自己说:“乖,人家都认为你种样种样有钱来⋯⋯”。小春心想,人家怎么认为,关她什么事。她有没有钱,又与哥哥,侄子有什么关系。老家人与城里人的思想落差是:你觉得可以没有关系的,他们认为非常的有关系,活在想象里,不思自立。
小春背着亲情的枷锁,与同属凤凰男的老公省吃俭用,在城里双职工苦拼,聚了点小资本。如果说过份一点,娘家至亲给她的感觉象冰凌,寒光冷凚,难见温暖。
小春,处处要好。她现在终于悟出自己喜欢城市的理由:文明。文明,是任何土豪用金钱装点不出来的面貌,它是精神上的丰富与明智。家乡亲人虽然简单,但不愿学习,人情累累,想当然。小春现在虽还受治于亲情的牵绊,也渐渐有了自己的主张:别拿亲情挷架我的生活。我挣到的肉,你凭什么非要坐享其成。不知道她的亲人何时才能懂得,不帮才是真正的帮。
小春如果不痛定思痛,我想她只会助长了亲人的惰性,而她自己也会搅在亲人贪婪的漩涡中,受困一生。
“亲兄弟,明算账”,“父有母有,不如自己有”。人格的独立建立在经济的自立上。每个体魄健全的成年人就应该扛起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应该对你过得好不好负责。如果有人扶,有人拉,那是情意,要懂得感恩。任何一味的单向付出或索取,最终的结果会是情感水池的枯竭。再亲的亲情关系也不是牢不可破。
凤凰男,凤凰女,一群苦累的群体。别人在吹捧你衣锦风光时,别当真。若有人关心你累不累,才是疼你的人。时刻盘算着把你掷在金钱的架子上烧烤的亲人,你有权说“NO”。你有多少血液可以反哺回亲人,一定量力而行。千万别任由亲情的火把自己烧烤的里外焦脆,死无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