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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子裹着一身的谷香,挟着一脸的欢乐,像只小兔子般蹦回了院里。
可是,爸爸满堂和哥哥大林都没有回来,妈妈雪梅照旧钻在厨房里忙着做午饭。院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梧桐树哗啦啦摇动叶子的响声,屋后也会传来几声悠闲的鸡鸣。
芹子兴奋地钻进了厨房。
“妈,我回来了,上学真好,人可真多!”芹子还沉浸在走出村庄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喜悦中,恨不得赶紧和妈妈分享一下这种激动。
“好,当然好。不过,你要是去了学校不好好学,净惹祸,我就把你弄回来去放牛。看妮子家,她爷养的那头牛,最近有外地人看上了,听说能卖好几百块钱呢。你说要是多喂几头,还愁啥钱呢?你爷奶不在得早,咱家没啥帮手,我就盼着你赶紧回来家里搭把手啊!”
芹子妈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又唠叨着家里挣钱的不易,别人人多干活的轻松。芹子不想听,又跑出去等满堂。
大林挑着一担水回来了,扁担两头被水桶坠得微微下沉,两只银白色的大铝皮水桶,在上下有节奏地轻微颤动。可是,桶里的水,却一点都没有洒出来,还在阳光下欢笑,那眼眸,勾魂呢。
芹子赶快把厨房的纱门帘掀起来,大林进去把水倒在了大水缸里,然后提着桶拿着扁担出来了。
“你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
“回家时路上怕不怕?”
“回来早不早?”
一向寡言的大林,今天对芹子一连提了三个问题。
芹子正着急想说说呢,就和大林坐在院里树荫下,把自己打架的事以及见到冬冬认识小英的事细细讲了一遍,眉飞色舞的,把梧桐树都哄得哗啦啦使劲摇着树叶鼓掌。
大林听完,想了一会儿,说:“对,不要怕,有哥呢!不过,去了学校就用劲学,可不能耍滑头。学不好,你就要回来放牛,就一辈子是个放牛娃了!”
芹子半懂不懂,心,早就不在这心思上了。她听到了爸爸的咳嗽声,一跃而起,飞到了院外去接爸爸。
刚从煤矿下工回来的满堂,虽然在澡池子里已经仔细洗过澡,但是眼圈周围依然有煤尘洗不下来,尤其是眼睑周围,就像谁用黑色笔勾画过一样,很是滑稽。
芹子扑过去拉着满堂进了院,跑前跑后为爸爸倒了洗脸水,就开始说起在学校的事。她才不管刚才已经和大林说了一遍呢!
满堂弯腰把脸撩湿,拿一块香皂在手上擦了擦,然后在脸上仔细洗起来。泡沫由白到黑,由少到多,又由多到少。芹子看得有趣,却不喜欢最后盆里那黑色的泡沫水。
村里缺水严重,只有村子西边的一个山梁背面有一口井,路远,全是石头子,往回挑水很困难。有时,到了旱季,井里水位下降,还不能满足小村里的需求。旱得厉害了,人们就攀着井壁里的石头下到井里,然后再用水瓢一瓢瓢舀水,才能把桶舀满。
所以,小村里的人都爱水如命。芹子看着黑黑的泡沫把水弄得又黑又稠,就觉得水受了委屈,不禁替水叫屈。
满堂洗完脸,芹子也快叽叽喳喳说完了。不过,她可没有和爸爸说自己是从稻田里跳着回来的。和哥哥也没有说。
果然,满堂把毛巾往院里的铁丝绳上一搭,就转过身拉着芹子在凳子上坐下。
“一放学就早点回来啊!只能走小路,不能钻谷地,不能摸黑,不能……”满堂边喝口茶水边说。
“好了,爸,我知道了,放心吧,啊!”芹子摇着爸爸的膝盖撒娇,满堂就笑了。
梧桐树哗啦啦地摇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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